多了小路这个帮手,老周清理病尸也比先前独自一人时要清闲得多,便干脆一鼓作气在今日将镇中余下的病尸焚烧干净,后又用药汤四处清洒了一遍,如此忙忙碌碌直到夕阳斜挂,乌烟瘴气的小镇总算恢复干净,可如无人之境仍旧透着诡异。
老周与小路疲惫地回到道观,惊见木良醒来,向来没心没肺的老周虽在人前依旧嬉皮笑脸,但转身去到后厨时竟忍不住湿了眼眶。
也才短短十天,可在眼睁睁地看着木良病入膏肓而无能为力时,于他而言哪怕时刻之间也是无比煎熬。幸好如今遇到医术高明的司瑶姑娘一切也算是有惊无险了,他如释重负如同紧绷的琴弦一时松懈下来。
半个月前,连州瘟灾自桂城爆发,木良与老周为躲避灾祸选择绕道向西而走,可令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此次瘟病蔓延之速如此可怕,即便翻山越岭来到这座偏僻的小镇也没能逃过这场浩劫。在木良病情加重之际又逢此镇乡长携医而逃,老周怒火攻心下欲闯出连州去外面找大夫,但被木良严厉制止。
以老周的身手闯出去自然不是难事,但瘟疫事关重大,强行闯关引起官府震怒事小,要是将瘟病传出去那可是天理难容的大罪。在木良剖析要害后,老周也逐渐恢复冷静,细思片刻也不禁为自己的鲁莽惊了一身冷汗,是啊,若他因此让连州之外的百姓也跟着遭殃,那便成了不可饶恕的千古罪人啊。
夕阳余晖洒落如金,小镇十里外的高峰之上,一个年轻汉子站在崖边的松树下探头探脑地观望着山脚处乌烟渐息的小镇,不多时他便急急忙忙转身奔下山去。
山腰处有个偌大的岩洞,此时洞内聚集着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十余人,见到年轻汉子回来都纷纷带着期盼的眼神围上前,人群中央一位看着慈眉善目,心宽体胖的半百老者迫切地开口问道:
“镇上今日有什么动静?”
“老爷,今日镇上的烟竟比先前足足冒了好几个时辰,直到现下才停了,小的猜怕是镇上又来人了,故而今日焚尸才焚得多些。”那年轻汉子恭恭敬敬地朝老者拱礼回道。
原来,这半百老者便是弃下乡民带着族人家眷又携医逃走的乡长白若金,人称白老爷。
这白老爷本就是当地的乡绅,早年落榜回乡,因有学识其父又是镇上的耆老,加之白若金在人前总一副乐善好施与人和气的模样,遂久而久之也有了些威望,后来便顺理成章做了此地的乡长。
白老爷慈眉善目,乐善好施颇受当地乡民的敬重,可没想到危难关头他却不顾乡民的死活,自顾逃难去了。
连州遍地都是瘟灾,白家人也知无处可逃,便躲进了离小镇只有十里远的山上,每日让人在峰顶查看小镇的动静。本欲等到镇上被染的病人都死绝了他们便可先让大夫派些人回去清理病尸,再转而慢慢到小镇,可一连数日小镇上空仍旧飘着烟雾。当初他们匆匆逃出来所带的粮食本就不多,何况每天十来张嘴,眼下粮食也开始短缺了,这白家上下自然焦急万分。
“这个时候来人,不会是大夫吧?”不待白老爷开口,他身旁一位更年长些的白须老者率先嘀咕起来。
“实在不行就派个人下山看看去?”白胡老者身旁的一位老妇也着急说道,在这山洞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她也想早些回小镇,若当真有大夫来也是好事。
老妇话音刚落,洞内的人也都开始七嘴八舌地小声议论起来。
“堂兄堂嫂莫急。”那白老爷眉目弯笑着说完,又转而问向自己另一旁的人群:“卢大夫人呢?”
“老爷,卢大夫又去山中采药了。”人群中有一人回道。
“你赶紧去将他唤回来!”
“老爷,方才看到两个官差骑马而过,像是往镇上去了。”白老爷才吩咐完,又一年轻小厮跑回来,连忙禀道。
“官差?官差怎么来了?”
众人一听神情惊变又开始吵吵嚷嚷起来,而身为乡长的白老爷此时更吓得脸色苍白。
眼下疫情如此严峻,他自是认为上头已经无暇顾及这偏远小镇,可没想到今日就来官差了。他这个乡长在危难关头弃乡民于不顾的这件事若让上头知晓怕是要担罪责的,想到此白老爷便急忙招呼着大家下山赶回小镇去。
“哒...哒...哒”
寂静的小镇外突然传来阵阵马蹄声,正在道观庭院中熬药汤的老周与小路因是习武之人自然是率先听到了声响。
“我去看看。”老周冲小路说完已径直向道观外走去。
当两名匆匆赶来送药方的官差进入空无一人令人毛骨悚然的小镇时不禁面面相觑:
“有人吗?”
“别喊了,没人,都死得差不多了。”
一名官差刚喊完,老周双手环胸从巷子里走出来,三人皆是戴着布巾全身防护。
“此处就剩你一个人了?乡长可还在?”两名官差一听似也没多大的惊诧,而是继续问道,这两天他们去往多地,全村乃至全镇已无活人的也遇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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