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容所的生活单调且乏味,只有笔陪伴自已。
有些人作画为名,有些人为利,有些人只是用这种方式去过不一样的生活。
至少樱井明认为自已笔下,主角是自由且勇敢的,是幸福的。
不像自已这样的生活。
作品成了承载樱井明自身向往的载具,驰骋在梦与影的天地。
如果要从专业角度评价,他画的也只是很俗套的热血漫画。
战胜魔王,迎娶公主的套路。
这样的套路不知延续了多少年,似乎永远都不缺受众。
究其根本,也只是两个字:不得。
不得那叱咤风云的力量和地位,不得那感天动地的爱情,不得那跌宕起伏,精彩却又不失美好结局的人生。
平凡,甚至平庸。
往深了追究还能看到牢笼,这才是樱井明的真实生活。
作为被管束的鬼,他几乎将好鬼这条路走到极致。
然而也只是自由更多一点而已,没有爱情,没有精彩,也没有力量。
所以当自已笔下的故事,有机会变成自已的现实时,他不会拒绝。
这种事情就好比给一个穷了三辈子的人一个富裕的机会,按下一个按钮,这个世界随机死掉一个人,但是你会得到一万块钱。
犹豫一秒钟,都是对一万块钱的不尊重。建议拿一个质量好点的按钮,省得按坏了,耽搁人家的时间。
那些什么善心,什么大义,道理并不是对所有人管用的。
如果真的想讲道理,先考虑对方有没有与你对等的条件。
同时,蛇岐八家很清楚一个道理,与大义相反的道理:被关押的鬼并非不作恶,只是没有作恶的能力和条件。
所以收容所和白名单的制度,无论如何,蛇岐八家也不敢取消。
这造就了不同的视角,在蛇岐八家的视角里,鬼是不稳定的恐怖分子,没有直接处死,而是给予失控前活着的权利,已经是仁慈中的仁慈。
在部分鬼的视角,没有自由没有意义的生活,只是等待死亡到来的那一天,这是残忍中的残忍。
有部分鬼因为制度而降低了危害,又有部分鬼因为制度而加速了堕落的进程,弄出了违背自身善良的恶性结果。
谁对谁错,说不清。
该不该有这种制度,也说不清。
可能,生而为鬼,注定如此。
但“注定”未必就没错。
房间里没有开灯,走廊里昏暗的灯光照进窗子里。樱井明看着桌上色彩鲜艳的药剂,他决定打破这份“注定”。
也许成不了自已想成为的英雄,也无法挥刀向魔王,但本质是一样的。
他会拥有力量,既然拥有不了感天动地的爱情,那就拥有貌美如花的身躯。
既然拥有不了精彩又结局美好的人生,那就拥有精彩但结局悲催的人生,好过平庸拘束地过完这一辈子。
可能也过不完这一辈子,大概率在某一天,突然变成自已故事里的魔王,被本家的英雄送进坟墓。
故事确实是樱井明笔下的故事,不过位置不是想象的那个视角。
他打开了药剂,准备一饮而尽。
黑暗中伸出一只手,夺过药剂的同时敲晕了他。
……
樱井小暮从来都没想过会再见到弟弟,即便见到,也只是觉得生疏。
对于十四岁就加入猛鬼众的她来说,亲情是一种奢侈品,更是未曾见过的光亮。
她不时回头看一眼会议桌角落站着的男人,男人拘谨地笑笑。
“所以情况就是这样,猛鬼众应该在准备总攻了,最新研制的药剂是这个。”韩秋拿出一支针剂,“莫洛托夫鸡尾酒。你弟弟差一点就喝了,我和夏弥去的比较及时。”
同父异母的弟弟,最终也跟自已一样被本家定义为鬼,也一样拥有对自由的向往。
樱井小暮看向樱井明,问:“你为什么要接受这种东西?”
“我不想再过以前的生活。”樱井明很害怕地问:“我能回去了吗?”
韩秋只是把他带了回来,却没跟说别的事情。
他记得自已的姐姐加入了猛鬼众,他以为这里也是猛鬼众。
只是有向往自由的心思,却没有加入猛鬼众的胆量。
韩秋怎么看,也无法将这个目光里带着怯懦和混沌的家伙跟书中杀了一堆人的犯罪分子联系起来。
果然,老实人不生气还好,一生气就是天大的事情。
这种定理在哪儿都适用。
“韩君,他能加入吗?”樱井小暮问。
“可以,你跟他谈就好,我要去休息了。”韩秋看向夏弥。
好家伙,这姑娘都睡着了。
开会呢,都能睡着。
不对,这家伙有起床气。
韩秋忽然想起来这件事,立刻放弃叫醒夏弥的想法。
“你带他去别的地方聊吧,别吵醒夏弥。”韩秋压低声音对樱井小暮说。
“好。”
韩秋打着哈欠离开,得抓紧离开那颗定时炸弹。
万一醒了,一言不合又是一巴掌怎么办?
在韩秋离开后,樱井小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