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东方声音缓慢:“大伯都听说了,你赚钱也不容易,省点花,别让婆家的人有意见。”
好不容易找了个好的婆家,可不能因此出现矛盾。
何曼琪低头,心里挺苦涩。
“大伯想不想出去养老,我给你养老。”
如果何东方想的话,何曼琪说什么都会把他弄出去。
那六十万花完,她再贴钱也在所不惜。
毕竟何东方,算是为数不多对她好,也是送她出嫁的长辈啊,她想好好珍惜。
可老天,却好似不给她这个机会。
何东方摇摇头,语气缓慢且虚弱:“大伯啊,病了。”
何曼琪猛地抬头,瞳孔晃动,震惊无处遁形。
“大伯得癌症了,晚期,治不好咯。”
何东方是前不久确诊的,肺癌晚期。
在那之前,他其实也有明显的不舒服了。
张莲因为他去参加了何曼琪的婚礼,却没有带他们去,极度不爽。
以前本来就强势,如今更是对他非打即骂。
骂得他心里极其难受,没日没夜地睡不着,那旱烟抽了一茬又一茬。
抽到嗓子干哑,呼吸不畅,却还是放不下手里那夺命的烟。
张莲总觉得何曼琪给了他不少好处,但他自私,不肯拿出来。
于是克扣他伙食,不给他钱,更是告诉何桂胜,说他这个爹不合格。
何桂胜本就对何曼琪当初拆穿他,让他和邵奕诗的相亲黄了怀恨于心。
什么东西,摸摸怎么了,还以为自己多金贵似的。
对何东方这个软弱的爹,他也没多少感情。
自然不会出面说什么。
直到张莲告诉他,说之前征地的风声落实了,让他赶紧回家。
这些程序,都是他们母子俩去跑,不许何东方掺杂进来,更不许他告诉何曼琪,否则没完。
何东方咳嗽更加频繁了,咯血也成了家常便饭。
胸闷气短,呼吸困难,还伴随着发热。
那痛苦,实在是难熬。
可他却依旧抽烟,戒不掉。
直到后面晕倒,才被何桂胜送去医院。
结果一出来,肺癌晚期。
但肺癌晚期,再怎么治疗,那也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而且,费用还非常高。
张莲在床边哭穷,哭惨,骂他一把年纪了,还拖累儿子,怎么不一头撞死算了。
何桂胜没有哭,也没骂,毕竟他是儿子,骂生病的老子,不给钱治病,那都是不孝。
但他却迂回地说自己被裁员失业后有多惨,又说要卖房卖车,借高利贷都得治病。
还不上也无所谓,大不了卖肾,都不能让何东方没钱治病。
何东方虽然懦弱,但他又不傻。
这母子俩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希望他放弃治疗么。
他心寒啊。
不治就不治,不拖累晚辈,回家等死。
所以何东喜上来要钱时,他才故意利用何东喜联系了何曼琪。
“大伯向你道歉,大伯没敢直接告诉你。
虽然快死了,但还是想以后有个人给我摔盆。”
何桂胜虽然混,但好歹是儿子。
何曼琪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用力收紧。
她喉咙发紧,豆大的泪珠滚落。
“大伯,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对不起。”
她没有想到只是请他去参加婚礼,就会被张莲如此对待。
更没想到何桂胜这么狼心狗肺,连亲爹都不救。
如果她父母在的话,她就算是倾家荡产,都想一直留住他们。
父母是自己和死神之间的一堵墙。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
父母走,人生只剩归途。
大伯艰难地弯腰,何曼琪马上低头靠近。
他的手很粗糙,手指甚至因为冬天太过干燥皲裂了。
摸在眼角旁边,就像砂纸搓过,痛得厉害。
可再痛,也不如心底那撕心裂肺的痛来得猛烈。
“不哭啊,怀孕了哭伤眼睛的,不好,那些地,我死了,就没人知道是怎么样的了。
你去把小邵喊进来,你们给我记着,好好记在脑子里。
平时可以不回来,但是那些地,也不许丢了便宜别人。”
当初弟弟死的时候,把房子和财产都给他,千叮咛万嘱咐他照顾好何曼琪。
何曼琪自小就懂事,肯定会感恩的。
照顾好她,不亏的。
可何东方到底是食言了,家里是张莲管家,他说不过。
何曼琪起身开门时,刚好张莲也闯进来。
却没聊想到门突然开了,张莲控制不住身子,直接扑向何曼琪。
“琪琪!”
邵奕书吓得撑着沙发扶手飞身跨过去,但他离门口太远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何曼琪被扑倒。
何曼琪刚看到张莲时,着实是被吓了一跳。
但她又不是傻子,不会躲吗。
她不但躲开,还故意伸出脚绊了一下。
张莲没看清,肥胖的身子重重摔在地上,感觉地板都震了三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