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瑞一向冷凝的俊脸并没有太多痛苦的痕迹,只是,黑眸深处荡起层层狂涛,有悔,有恨,有自责,更有无奈。
夏怡洋松开了按住他手的手,且亲自拿起酒瓶为他倒了一杯。
欧阳瑞看了她一眼,端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
两人皆沉默着,因为这样的痛苦无法诉说,亦不能安慰。
没了夏怡洋的阻挠,欧阳瑞很快喝完了一瓶红酒,又叫了一瓶烈酒。
夏怡洋很担心,好几次想开口让他别喝了,可一触及那双幽深如海的眸子时,她便说不出口了。
母亲离家出走,杳无音信。父亲另娶她人,对他不闻不问。如今唯一与他感情深厚的哥哥都走了,他却连这样的消息都不能公诸于众。
夏怡洋能感同身受他的痛苦,因为他们有着惊人相似的经历。
想到被林微挟持,下落不明的妹妹,夏怡洋一阵阵撕裂般的痛。
这些日子她不敢让自己静下来,只要有一闲暇空间,她就会联想到很多很多。
被绑架者可能遭遇的各种伤害和虐待,如幻灯片般不断在脑海里上演,一遍又一遍。然,她除了焦心担忧之外又什么都做不了。
她恨自己无能,亦恨自己将妹妹卷入这场风暴里。
想着想着,夏怡洋眼底沁满了泪。
突然抢过欧阳瑞手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烈酒入喉,如火灼烧。
夏怡洋忍不住剧咳起来,咳得她几乎喘不过来气,泪水随之奔涌而出。
一双有力的大掌
轻拍着她的后背,欧阳瑞磁性而冰冷的声音响起:“不能喝就别喝。”
夏怡洋抬起头,用手狠狠抹去脸上的泪,不服气呛声:“谁说我不能喝?我只是喝太急,被呛到了。”
说着,又倒了满满一杯,在欧阳瑞拧眉的注视下,一口气喝完,重重将杯子拍在桌上,示威似的挑了挑眉。
“你知不知道这酒有多少度?明天有你受的。”欧阳瑞瞥了她一眼,坐下来继续喝。
两杯酒下肚,夏怡洋一开始不觉得有什么,没过多久,她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接着身子突然变轻了,仿佛长出翅膀,可以飞上天去。
“欧阳瑞,你一直都是这个死样子吗?”酒劲上头,夏怡洋一反常态,不再惧怕欧阳瑞。
“我什么样子?”看着坐着都摇摇晃晃的夏怡洋,欧阳瑞眉头蹙得更深了。
“就是你现在的样子啊,老气横秋,总是冷着一张脸,跟人欠了你几百万似的。还有,年纪轻轻就一直蹙眉,很快会眉纹了。”夏怡洋推开着面前的餐具,坦率提出自己的看法。
“你怕我?”欧阳瑞问。
“怕啊,怎么能不怕?连你爷爷都惧你三分,我一个仰人鼻息的小孤女怎么能不怕?”说着,夏怡洋眼圈一红,落下泪来。
“欧阳瑞,我好难过好痛苦。怡倩为了我被几个流氓糟蹋,封闭起自己。夏洪伟一点亲情都不顾,连给她看病的钱都不出。我只好边上学,边打工,给她赚医疗费。
陈丽柯还不满意,她不仅霸占了我们的房间,将我们赶到后院的砖房去住,还不给我们吃的。怡倩还小,她正在长身体,她精神不好,受不了惊吓。我以为再苦一段时间,等我毕了业,工作了,赚钱了,就可以把怡倩接出来,远离那个没有温度的地方。谁知,陈丽柯用怡倩的安危逼我替嫁……”喝醉了的夏怡洋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欧阳瑞心底泛起丝丝疼痛的涟漪。
这些事他都调查过,可那冷冰冰的资料和夏怡洋哭泣的讲述给人的震撼感是完全不同的。
她的坚强和勇敢令他心疼又感动,异位而处,他可能做不到像她那样。
而她只是个外表柔弱的女孩子。
酒精麻痹了神经,卸下她的防备,夏怡洋不再掩饰,不再隐藏,将自己心中的苦与痛,惊与慌都说了出来。
最后趴在桌上痛哭不止,哭得浑身痉挛。
从未安慰过的欧阳瑞十分笨拙,除了翻来覆去一句别哭了,根本说不出什么新鲜的词。
可他越是这么说,夏怡洋哭得越厉害。
她的悲痛声声惊痛着他的心,如针密密麻麻扎着他。
她的泪水如雨下在他心里,几乎要淹没他的灵魂。
这种感觉很陌生,欧阳瑞有些不知所措。
十几年了,他的世界独来独往,除了哥哥,没有任何人可以进入,更遑论是占据。
这个一开始就自作聪明要与他合作的笨女人,竟在不知不觉中撞开了他的心门,悄悄占据了
一席之地。
他虽震惊,却没有排斥。
他这个人对外人冷,对自己也冷。
许多事他并不在意,他亦不觉得夏怡洋会给自己的生活造成多大的影响。
可随着相处的日子益久,他们共同经历了很多,他竟发现自己对她产生的在意。
从一开始的被迫,被动,到不自觉的主动靠近,她的一举一动,喜怒哀乐都牵引着他的情绪。
欧阳瑞不懂这是什么,只认为是一种同病相怜。
因为他们有着惊人相似的经历,所以看她苦苦挣扎,他就忍不住伸手帮她一把。
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