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欧阳松表情越来越痛苦,额头沁出了汗珠。
汪坤一边帮他擦拭额头,一边劝着:“老爷,我们回去吧,再这样下去,你会受不了的。”
欧阳松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从来只有他将别人拒之门外的份,没人敢这么对他。
如今他拖着病重的残躯想看看已经没了心跳的孙子也求而不得,这是他人生至今最大的失败和悲哀。
他却一点都不生气,甚至有种被惩罚后的释然。
是的,自从欧阳容出事后,他就陷入自责。
不管他表现得多么强悍和冷静,为了稳住集团做了多少事,甚至动用了非常手段逼欧阳瑞回来接手烂摊子。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内心是有愧的,没一刻停止过折磨。
阿容是他一手养大的孙子,他了解他比任何人都深。
他有领导能力,却没有杀戮决断的魄力。他个性太温和,心太软,这些对普通人而言是优点。可作为一个庞大集团的领导者,这些是致命的缺点,极容易被人利用。
阿容自从就喜欢画画,他也极有天赋,可为了培养他成为合格的接班人,他曾狠心撕毁了他所有画作。罚他跪在书房外一天一夜,并要他发誓,若没有能力管理好的集团,今生不能再碰画。
他用极其残忍的方式强迫他长大,长成他想要的样子。
如今想起,他真的好后悔。
欧阳瑞说得没错,这一天他不是没有预料到,只是心存侥幸。认为
他已做好了足够的措施,可以确保他的安全,终究还是百密一疏。
时间一寸寸流逝,三楼毫无动静,夏怡洋心底焦急,每每她抬步踏入三楼,耳畔就响起欧阳瑞的警告。脚又缩了回来,重新徘徊。
书房里,汪坤终于受不了欧阳瑞的态度,大声吼道:“别忘了,他是你爷爷。就算他曾做过一些令你不快的事,你也不能用这种方式诛他的心。何况,他病得这么重。瑞少,你现在一定很后悔之前没有好好和容少相处,没有帮他实现他的愿望吧?你现在这么对待老爷,将来这种感觉会加倍明显。”
欧阳瑞冷漠的表情龟裂了几分,眉宇间的寒冰有融化的迹象。
汪坤再接再厉:“爷爷想看看孙子,天经地义,瑞少,你就不要再阻止了。以前容少若没有出差,他一定回家陪老爷吃晚餐,饭后和他下一盘棋。你只看到你认为的残忍,却没有看到老爷对容少的付出。他对容少寄予厚望有错吗?他将万亿家产给了他,有错吗?自古以来,错的从来不是财富本身,而是觊觎财富的人。容少遭遇这样的横祸,老爷的难过绝不比你少。”
寂静的空间里回荡着汪坤激昂的声音,一遍遍撞击着欧阳瑞的心。
谁都没有错?那是他哥哥活该吗?
“阿瑞,你让开吧,让他进来。你并没有自己想像中那么狠心,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季洪全开口,他不是在帮欧阳松,只是不想欧阳瑞再活
在自责和愧疚里。
“季叔,连你也……”欧阳瑞有些不解。
季洪全苦笑:“我不会因你妈妈的事迁怒于一个老人,坦白说,书恩在欧阳家,老爷子对她不错。她的离开是因为识人不清,与老爷子无关。”
季洪全的大度超乎欧阳瑞的想像,为了母亲,他终生未娶,至今单身。他居然不怨恨欧阳家,还帮欧阳家的掌权者说话。
看出了欧阳瑞眉宇间的疑惑,季洪全望向欧阳容:“许多事不似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阿瑞,不要因一时之气,给自己的人生造成无可挽回的缺憾。”
终于,欧阳瑞听从季洪全的话,让欧阳松进入密室。
此时的欧阳松已经完全无法行走,全靠汪坤拖着,才能靠近欧阳容。
坐在离欧阳容最近的地方,看着他烧得面目全非的脸。
这不是欧阳松第一次见他,却是心最痛的一次。
伸出颤抖的手想再次摸摸他,却僵在半空。
欧阳松就这么静静坐着,苍老的眼闪着泪光,一眨不眨看着自己最爱的孙子。
在他平静的外表下,一颗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汪坤一直守着他,护着他,唯恐他体力不支昏倒。
整个容瑞堡弥漫着深浓的悲伤,连阳光都变得黯淡而阴郁。
欧阳松从白天坐在黑夜,滴水未进,一言不发。
三楼没有人下来,亦无任何动静,夏怡洋和姚彩玲面面相觑,急得团团转,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最后,姚彩玲冒着激怒欧阳瑞
的危险,慢慢上了三楼,敲了敲书房的门,很快里面传来暴怒的一个字:“滚。”
姚彩玲吓得脸色惨白,踉踉跄跄下了楼。
夏怡洋也听到了那一声暴吼,一颗心颤了几颤。
垂下头,手指绞着衣服下摆。
楼上的人是欧阳家最有权势的代表,她人微言轻,凭什么替他们着急?
直到半夜,见欧阳松仍没有离开的意思,欧阳瑞冷冷开口:“人你也见到了,你走吧。”
欧阳瑞的态度恶劣到了极点,汪坤险些忍不住又要发火。
难道,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