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乃道,“实不相瞒,因我父王欲撤换江西知府,命我举荐。我斟酌多日不知荐谁为上,故此发愁。”
秦钟想了想:“江西知府?”旋即哂笑,“早就该换了,那地方都是土匪窝了。知府要么无能,要么故意放任不作为。”
世子殷切问道:“秦先生可否替我出个主意?”
秦钟道:“我本一书生,并未考取进士,平素只替家中管点子营生,朝廷大事我外行。只是我想着,做生意与朝政或有些许相通之处。江西近日在平匪不是?土匪过后必然秩序混乱,新任知府得有两把刷子,不然压不住。”他眼神闪了闪,“各地州县大员我也不大清楚。额……”他忽然低声道,“晚生有几句话,您千万不能让贾兰知道,也不能告诉贾环,不然他们叔侄俩非宰了我不可。”
世子使劲儿点头,心跳骤急——若非知道此子与贾兰交往莫逆,正经的这才第二次见面,哪里就会信了他?见秦钟神色俏皮甚是生动,忍不住一本正经道:“说出去是忘八。”
秦钟顿时笑逐颜开:“我也只知道这么一个人物儿,多了也没有了。还得看你老子够不够霸气。”乃附耳说了一番话。世子听罢怔了怔,秦钟又嘀咕几句。
世子道:“只是……他会肯么?”
秦钟胸有成竹道:“这等教科书式的忠良最喜欢做实事。解一方疾苦、护一地黎民、留万世清名,他必肯的。”
世子点点头:“多谢秦先生。”秦钟微微一笑,长揖而去。
两日后,燕王与召谋臣议事,几个大点的儿子都在座。世子乃道:“儿子想起一事。前些日子父王提起欲换得用之人任江西知府,儿子愿举荐荆州知府苏韬。”
众人大惊。燕王眉头一挑:“苏韬么?为何荐他?”
世子道:“苏大人科举入仕,为二甲进士。先为翰林院检讨编修国史,又出京任历城县令,再调任湖州县令,后迁至荆州知府。为官多年,清廉勤勉,乃实干之才。今江西多年匪乱,非一朝一夕可平,正须得有个忠良能干者平复百姓疾苦、经营一地民生。儿子想了多日,唯苏大人最是合适。”
在座一人便说:“苏韬之才尽人皆知,可他乃荆州知府,荆州为楚国之地,我们王爷怎好调走?”
世子淡然道:“大不了咱们多给点子俸禄就是。”众人无语。苏韬是缺钱的人么?世子又说,“楚王不是奉父王为霸主了么?要他们一个人怎么了?”
满屋子人齐刷刷去看燕王。只见燕王嘴角含笑微微颔首,目光很是赞许。众人立时齐声称赞:“世子说的是!”“世子好气魄!”“世子好眼光!”
燕王乃咳嗽一声:“好了。他年岁小,不过偶尔想到一两件事罢了。你们不可谬奖,捧得他不知道东西南北。”众人愈发称赞不已。
一时堂上散了会,燕王召了三名心腹谋士去内书房,道:“岳儿今日此事并非他自己想的。”
谋士们互视几眼,有一个叫罗曼的便道:“纵是他下头的人想出来,世子肯取用也是好的。为人主者不必事事皆精。”
燕王哼道:“他原本一心一意要挑个他自己的人举荐上来,只是不知挑哪个好,已琢磨多日了。偏前两日偶遇上一个举子,这主意是那人出的。”
另一个谋士道:“王爷,臣以为此亦好事。世子有遇才之运,还能识人才,还肯听劝。”
燕王淡然道:“那举子前三科就中了举人,只不肯参加春闱,说是嫌做官太累。”那秦钟跟同窗说,早年他读书本是为了求个出息护着他姐姐,谁知没几年他姐姐比他还出息些。而后又为了安慰他老子接着读书;待他老子寿终正寝,他便懒得再考什么科举,遂宁可做个商贾。“岳儿肯听他的也并非是识得人才。只因那秦生与荣国府贾兰贾宝玉皆结交多年,他内里信了荣国府、方信了秦生。”
罗曼思忖道:“王爷可是疑心荣国府绕着弯子提点世子?”
燕王摇摇头:“……倒也不像。”心中又将司徒岳与秦钟相会前后细想良久,委实是个偶遇。
听清虚观的道士说,当年秦钟跟着姐夫去上香,可巧他媳妇也跟着他大舅子去打醮。二人于大殿中一见倾心,不久便结下了姻缘。多年来他们两口子也不知给清虚观捐了多少香火钱,亦时常过去逛逛。司徒岳则是前些日子在清虚观遇上一个擅奏琴填词的老头,后找了许久找不着,遂再去了一回想碰碰运气。跟着司徒岳的人说,那个叫王国维的奏琴委实如天籁一般。他作的两首词燕王自己也看过了,可享誉当世文坛矣。如此才子,连自己也想寻此人出来。
而荣国府历来最忌讳与自己的儿子往来。念及于此,燕王舒了口气:“不是贾家的主意。”
罗曼想了想道:“纵然不是贾家的主意,苏韬大人乃是苏铮老大人之子……”
“嗯?”
罗曼道:“世子今儿当众举荐了苏韬大人,在旁人眼中,只怕都会以为荣国府已投世子。”
燕王哼道:“让他们以为去,纵‘以为’又怎样。”罗曼垂首应“是”。
次日下午,京郊一处小宅子里头,有个儒生模样的人在独自吃茶。不多时,外头匆匆走进来一人,迎着他喊:“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