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点头道:“正是。”
贾环“啊啊”了两声:“大姐,别开玩笑啊,我猜想的建安公主不是这个样子的。”一面说,一面忍不住去打量那建安公主——垂着头连脖子都通红了,至多十二三岁,还是个小孩子,全然不是他原先以为的贪心愚莽泼辣的模样。“怎么可能!你当真看上了我二哥哥写的一首诗么?”
建安公主立时抬起头来:“本宫不曾看见过令兄的诗作。”
贾环一愣:“哈?那当日是怎么回事?”
朱氏道:“是奴婢托了东平王妃做的中人。东平王妃倒是托人去寻了令兄的诗来,只为了以防万一有人过问罢了。”
贾环皱眉道:“你们连作伪都作得这么不上心,亏的我家没答应。”
建安公主倒是镇定了,微微一笑:“知道府上不会答应的。贾公子实在好性子,我舅舅每回使人来问你话你都有回应。既然根本没有相助之意,何必有问必答,引得人误会?”
贾环怔了怔。
建安公主接着说:“九叔的心思,我早瞧出来了。”
“哈?”贾环张了张嘴,“什么?”
建安公主略一低头:“偏我舅父外祖皆一心指望荣国府会相助,日日不肯歇了心思……”
“等等!”贾环忍不住打断她,“荣国府不过是有三个还没长大的毛孩子,连秀才都没考上一个,实权更是半分没有!更遑论兵权银钱。纵然荣国府相助了六皇子又能怎样?你们该不会是看我家琮胖子早些年吃遍京城权贵家,以为他当真极受他们待见吧。”
建安公主点头:“是。”
贾环两手一摊:“怎么可能!”
建安公主道:“令弟贾琮公子假意玩物丧志,实则金蝉脱壳、韬光养晦,以为世人都看不出来么?不过能瞒些愚人罢了。从贵府当年肯还了那八十万的国库银子,就已令许多人刮目相看。先帝老臣当中,唯有你们这一家是聪明的。”
贾环连连摆手:“拿钱换命而已,算不得聪明。”
建安公主笑道:“别家却悉数舍不得。强买强夺、打死人命、包揽诉讼官司之事,贾赦早年实在没少干过。要论起罪责来,荣国府抄家都使得。只是他抢在我父皇急需用钱的点儿上交还那些,后来又不再犯错,我父皇高兴起来哪里还记得起当年那些事?只怕刑部卷宗都要找不着了。”
贾环打了个哆嗦:合着她老子连刑部卷宗都预备好了!府里要是没还那八十万的银子,自家要是没算计她们家的江山,这会子大约荣国府已经抄家灭门了!还压根儿不是被贾珍带累的!
建安公主又道:“这些日子,京中如此大乱;贵府大房就在先帝驾崩前整个搬去了那么远的海岛上!听闻去台湾府还是你们家自己求的。这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不是?”
贾环嘿嘿了两声:“我家伯父兄长到了那边也在日日呕心沥血鞠躬尽瘁呢。”
建安公主笑道:“你既只肯顾左右而言他,足见众人皆没有猜错。”
贾环笑而不语,实则是默认了。
建安公主道:“且不说天下,只看京中,哪里还有第二家?素闻贵府说是贾赦做主,实在拿大主意的皆是三贾。”
贾环忙说:“哪有这种事!听谁胡说的,我们都还是小孩子。”
建安公主含笑道:“贾公子以为你们家帐房小厮没人向他们打探么?纵然打探不出要紧的事来,不要紧的总能探出来些子。你们家镖局的名字都是琮三爷取的。不然,你以为单凭你们在文会上写几首诗文就能得‘三贾’之称么?”
贾环简直想仰天长叹!论起来,镖局名字是谁取的确实不要紧;只是也确实能露出许多要紧的痕迹来。半晌,乃苦着脸道:“还有么?”
建安公主道:“还有林大人与苏大人。这两位皆不是寻常人物,宁可同收三位入门。只这一节已足够了。更遑论林大人乃是我父皇心腹,与九叔交往莫逆。至于平安州高大人、两广总督王大人及海商薛家就不必赘述了。”
贾环点点头:“倒也是。这么一看,我们哥仨还真是挺惹眼的。”
建安公主乃道:“故此,我的诸位兄弟皆道,得三贾者得太子之位。”
贾环苦笑道:“若早知道有这么一说,我们兄弟三人皆会更老实些。”
建安公主道:“只怕令弟贾琮公子的性子,想老实也老实不成。”
贾环捂脸。过了片刻,把手放下来道:“这么看来,公主前番说想与我家宝玉哥哥结亲之事是假的。为的什么?”
建安公主正色道:“为了令贾公子厌恶。你们既然肯打上南安郡王府去劫令姐,足见极重手足情分,断然不肯让令兄卷进如今的乱局。”
贾环皱眉道:“你拿自己的名声唱了那么无聊的一出戏,只为了令我厌恶?不值得吧。”
建安公主叹道:“公子只看我舅舅矢志不渝的厚着脸皮找上门来,没看出前后分别。自打我闹了那么一出,舅父外祖已经灰心了许多。他知道贵府必然会不痛快,将我教训了一番。”说着,她笑弯了眉眼,“我假装年纪小不懂事,好心办了坏事,外祖父也不便过于苛责我。好歹我是皇帝的女儿。”
贾环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