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楚意瞧着白瓷瓶,并未伸手去接,疑惑的目光看着林军医,“这是何物?”
“易容丹。此物可以短时间内改变一个人的容貌,一颗易容丹可以维持一年时间,这瓶子里一共装了十颗。”
这是他最后一次帮他,十年的时间,若是他还未能夺得檀灯灯的心。那只能说他们俩是有缘无分。
看着面前的小小瓷瓶,胡楚意有些迟疑。
若是他接下这瓶药,就彻底回不去了。他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些卑劣,可是想要自私一次,为了自己。
犹豫再三,他还是伸手接过了白瓷瓶,抬眸,神色复杂的望着林军医,嗓音干涩的开口道:“多谢林军医。”
或许有一天檀灯灯知道了真相会生他的气,甚至会杀了他,他都顾不了了。若真到了那时,他任由檀灯灯处置。
“去吧。”林军医默默将手背到了身后。
胡楚意怔楞片刻,忽然抬起头,惊诧的望着林军医,“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林军医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如今你也找到了你要想走的路,我便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我曾与单于约定过,若是有一天我想离开了,不必同他说。”
他留在匈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胡楚意。可如今他也要离开了,去追求他的幸福,他便也不会再留在匈奴。
离了那个地方困了自己大半辈子,他也想要回到故土去瞧一瞧。
胡楚意知道了他的决定,并未说什么。他垂下头,看着手中的白瓷瓶,静默片刻后,抬起头重新望向了他,“林先生。”
他换了称呼,从他打算离开匈奴开始,他就不是林军医,而是他自己。
他教养了他大半辈子,于他而言如师如父,称呼一声先生并不过分。
“嗯。”林军医含笑望着他。
他问出了积压在自己心里无数次的话,“您和母亲到底是什么关系?”
从他懂事开始,他便觉得林军医对他和他母亲不一般,可两人却又发乎情,止乎礼,并未有任何允许的行为。
当然,若是两人有不妥的行为,单于第一个不会放过他们。
听他还是问出了多年的疑惑,林军医嘴角的笑容压了压,抬头看向了天边的暮色,“我与你母亲自小便定了婚约,可是天不随人愿,我父亲因得罪了当今圣上,所以被抄了家。我家也从官宦世家成为了罪臣。”
“那母亲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懂,若两人是私奔至此,那为什么母亲又会成为父王的妃子。
“是我年少气盛,太过任性。”
当时获罪成为罪臣,胡楚意的祖父便无论如何也不让自己的女儿嫁过来。
他觉得胡家背信弃义,一下子断了与未婚妻的联系,独自来到了边城漂泊。因为他离开的时候没留下一封书信,所以胡楚意的母亲便追到了这里。
他从不知道,性格娇软的未婚妻竟然如此刚烈,竟抛弃了家族,背叛了父母,随他来到了边城,也是在这里,他彻底的失去了她。
“是我对不起你母亲,她去世的时候肯定很后悔吧?当初跟了我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来到这里。”
说起此事时,林军医的眼眶有些红的。
顿了一下,胡楚意摇头,“母亲并未说过后悔,这一辈子她从未同我说过她后悔了。”
记忆中的那个女子总是看着性子娇软,实则却有自己的坚持。
既然当初她自愿断绝与家中的关系,追随着林军医来到边城,那么她便绝对不会后悔曾经的决定。
“只是在她弥留之际,她说她想要回江南看看。”那是她的故乡,远离故土,可能这是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
说到此处,她看着男人清俊的侧脸,沉声说道:“可否拜托林先生一件事?”
“你说。”
“我将母亲的尸体埋在了喜州城外的林子里,请先生将母亲的遗骨带回江南去吧。”他不知道自己可否还有机会去看一看母亲口中的江南,如今也只能将之交给林军医。
若是有生之年,他能去母亲的故乡看一看,也便没有遗憾了。
林军医沉默着苦笑一声,半晌后摇了摇头,“我想你母亲应该是不想看见我的。”
她当初带着胡楚意离开匈奴的时候,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再也不想回来。她并未告知他,虽然他早已知晓她的打算,竭力为她掩护,可他知道,她是怪他的。
此生,她都不想与他扯上任何关系。
他如何能触碰她的尸骨?他没有资格。
“罢了。”胡楚意也并不为难他,“您离开匈奴之后想去哪里?”
林军医并未细说,只含糊的说道:“或许,我会回到和你娘亲曾经待过的地方,又或者周游世界。我的行踪不定,以后再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我只希望你能够如愿。”
他看着眼前如同他一般高大的男子,原来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连他心爱的女子的孩子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并且有了自己喜欢的人。
挺好的,至少胡楚意比他勇敢,他敢为了自己爱的人努力一把,而他……就是一个懦夫。
他不能给心爱的女子幸福,只盼望下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