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胜军兵卒,还不想伤了“自己人”的心,偏偏还让时立爱想办法,在后者看来无疑是相当不讲理的举动。
他思索片刻,道:“斩杀那些常胜军校尉以上的军官,悬首街边,抽调一半人作为民夫修缮城防,剩下的那些人,分散编入各行伍之中,不会生乱。
高凤可杀可不杀,此人并非野心勃勃之辈,送给宋人是一桩功劳,但未尝不可自用。”
“你的意思是,我只能吃下一千多兵卒?”刘陵微微皱眉,随即释然。。
他将命令传递出去,数十名军官被先后拖出来,当众斩杀,刘陵跟没看到似的,故意抬脚从他们溅出的血泊中踩过,一步一个血印,接着,又伸手在血泊里洗了洗手。
然后在白马哀怨的眼神中,他伸出血手,在它身上拍了好几下。
“吩咐人去喊开城门。”
城头,早已看到那面“刘”字旌旗。
除却刘陵之外,涿州还没有个哪个姓刘的能带着数千兵马,而在他击溃攻城的常胜军后,又当着城头众人的面,开始清点俘虏、斩杀军官的时候。
城头,沸腾了。
城门开启,城内的官吏和兵卒百姓们都迎了出来,蔡靖骑马走在前面,看着那一道身影缓缓而来,终于露出些许复杂的笑容。
在他身边,浑身鲜血泥泞的军民们掀起一阵阵声浪,有许多人,在看到那年轻将军策马携旗而来的时候,已经开始痛哭出声。
甲胄破烂,往下滴着血,白马身上同样沾染了数不清的污浊血迹,一路走,身后留下一路鲜血,看出他是同样历经大战之后徐徐归来。
无需自报家门,无需高呼名号,自有耳畔呼啸而过的大风替我去传颂。
刘陵策马经过那一座由尸体堆砌起来的小山时,翻身下马,站在尸山旁边,对着不远处的涿州城和从城门内涌出的不知道多少官吏军民,一挥染血的战袍,
对着他们,俯身,下拜。
城头上,一袭缟素在风中飘起,晚娘泪眼含笑。
蔡靖坐在大堂内等候,端茶盏的手很平稳,只有看到刘陵大步流星地走进门时,才微微一动。
“刘陵,见过安世兄。”
将茶碗放下后,蔡靖微微颔首温和的笑了笑,道:“别离幸在昨日,相见何如今朝,刘将军,平安归来便好。”
他有很多话想说。
宋人的浪漫由内而外,蔡靖骨子里都散发出文人的闷骚气质,所以这时候他的穿着很正式,很隆重,坐姿板正,显露出封疆大吏的风范,笑容温和,流露出故友重逢的喜悦。
就连茶盏里的茶,都是他从大宋国内带来后,一直没怎么舍得喝的好茶。
这该死的仪式感。
说不定还已经准备好了一篇佳作,名为“白雪歌迎刘将军归”。
刘陵仿佛没看到似的,也懒得多拉扯什么,坐下后,很直接道:“我新到手一个辽国公主,不是我家里那种野生的郡主,是正儿八经的辽国公主。”
蔡靖呼吸一窒,可没等他反应过来,刘陵就抓住他的手,蔡靖心神一颤,抬头看着刘陵。
“宋人也过来了,主帅是童贯。”他补充道:“你快快帮我写条子给他。”
“条子?”蔡靖刚想说我也是宋人,被刘陵一催促,脑子里下意识开始帮他考虑。
“伱又想要钱粮?”
“你别在里面写我什么忠君爱国,也别瞎夸,你就这么写:原河北宣抚使谭稹屡次拒绝供给涿州钱粮,且其他各处钱粮供给未有增项,除却此笔钱粮外,还有大量的甲胄战马去向不明,还望童相公严查。”
蔡靖愣了一下,缓缓道:“眼下若真是童贯率军,那朝廷必然是有交战之意,上下一心,你现在搞这一出,岂不是给朝中衮衮诸公当投壶用的壶?”
投壶,就是谁都能把箭射到里面,在朝中,则意味着谁都能把喷你当成一种“正确”。
“如果是其他人,我自然不会这么做,但若是童贯,这么做也就稳了。”
蔡靖思忖了一会儿,“虽说童相公名声有点但他也是执掌大军多年的人物,不会这般轻易地就被你挑拨起来。”
“朝廷确实有可能让他平复燕地,但对于童相公来说,他要征伐的,也就是那几个人而已。”刘陵拍拍蔡靖的肩膀,站起身准备离开,后者犹豫了一下,在他身后喝问道:
“那辽国公主呢?童贯若是知道涿州有她,必会派人来讨要,你准备怎么办?”
刘陵转过身,打量着蔡靖的脸色,仿佛没看到他皱紧的眉头,坦然道:“公主是我的,他童贯若是敢强要,别的不说,本将除了娶辽国公主外,还能再去金国混个驸马做做。”
“刘陵,你放肆,你想叛宋?”蔡靖拍桌大喝道。
刘陵看着他没说话,片刻后,手滑到胸口,慢慢解开衣服,蔡靖眉头顿时皱的更深了。
这般冷的天气,刘陵毫无顾忌地脱下锦袍,解开几件里衣,露出满是肌肉的上半身,除却紧致的肌肉外,还有大量的伤痕和淤青。
“安世兄,这么多伤口鲜血,哪个不是为了大宋而留?你告诉我,若我真叛了,究竟是不是我想叛?”刘陵的声音里,有化解不开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