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庄明和洪成叶回到院子,走到房门前,庄明扫了眼房门,看到门边有利器刮擦过的痕迹,忽然顿住脚步,说道:“成叶,来我房间里喝杯酒,我藏了一坛六十年陈酿。”
“不早说!”
驻守鱼龙镇防线,吃没好吃的,喝没好喝的,锦衣玉食的洪成叶早已经受够,听到有好酒喝,想都没想,一把就推开庄明的房门。
庄明布置的术法机关,做过特殊处理,不会被洪家的人激发。
这点倒无需担心。
庄明站在门口,看着洪成叶进去,见一切正常,才不动声色地跨过门槛。
他往地面瞥了瞥,很确定有人趁他不在的时候潜入房间。
设置术法机关的那块青砖,虽说用高明手法恢复了原样,但仍然残留着被翻动过的痕迹。
会是什么人?
庄明最担心的是镇邪司,他原本的姓名庄不清,还在镇邪司通缉的名单之中。
但想想,今天并没有镇邪司仙尉驾临鱼龙镇。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拉了两张椅子在书桌前,和洪成叶相对而坐,倒了两碗陈年佳酿,然后就开始推杯换盏。
酒还不赖!洪成叶豪气地饮了大半碗,抹着脖子赞叹。
庄明心思不在喝酒上,他已经注意到砚台被翻动过,但碍于洪成叶在旁,并没有着急去看下面是什么东西。
洪成叶闲扯道:“守辅州防线的事,也不知道啥时候能结束。”
“这事只怕修仙界大佬们说了才算。”
“我可不想再待了。”
“担忧会有危险?”
洪成叶放下酒碗,神色扭捏道:“这还是次要的,唉,老庄,你估计也知道我喜欢参合宫雪姑娘的事。”
庄明含笑点头。
洪成叶拉起要死不活的脸,一股脑把碗里的酒喝完,又倒上一碗,连喝三碗,趁着酒意吐露心扉。
他道:“天天在鱼龙镇,看着陆缺和雪姑娘双宿双飞,挺不是滋味儿的!你别看我见到姓陆的就嘲讽两句,可我很清楚,我哪儿是陆缺的对手,这辈子都赶不上,想到这点心里就更不是滋味儿了。”
“修行路长,先行未必先达。”
“得了,我有自知之明,就陆缺那副废寝忘食的修行架势,看着都累人,我可没有那么勤奋。”
“喝酒。”
“喝!”
酒碗咣当碰响,洪成叶又干了一碗。
但越来越不是滋味儿。
他很快喝醉,口中呢喃起见州小曲,还喊了两声雪姑娘。
庄明把洪成叶扶回房间,再回来时,信手插上门闩,凝聚灵力隔空挑开砚台,摄来下面压的纸条。
纸条上简略两行字:
道友若有意对付陆缺,两日后,请于鱼龙镇东面的破豆腐坊一晤。
看完这两行字。
庄明的脸皱的很是奇怪,嘴咧歪了,眼睛睁的一大一小。
是这世界颠了吗,居然有人邀请他一起对付陆缺?
太荒谬了。
再世为人的庄明绝非好人,但对于陆缺的忠诚铭刻神魂,天地可鉴。
假如两人同时遇到危急情况,只有一人能活,庄明会毫不犹豫地把活的机会留给陆缺,不可能与之为敌。
这件事委实太奇怪,不知是哪位仁兄竟能脑残至此。
庄明拿着纸条坐在书桌前分析。
纸条质地坚韧,墨迹落到上面几乎不会扩散,应是产于临州的上等木棉纸。
参合宫惯用的纸张。
如今驻扎在鱼龙镇的只有参合宫青云浦弟子,那么写纸条的人就应该是其中之一。
纸条上的字迹,特意用官体楷书掩盖,不过还是可以从笔画转折看出来,在书法一道颇有造诣,学的是士林书法,士子文气浓郁。
雪初五?
这不能怪庄明首先怀疑到雪初五。
依照他对陆缺亲近之人的了解,唯独雪初五出身官宦世家,书法会受到仕林的风气影响。
“仙君的枕边人会想害他……”
庄明啼笑皆非,转念想想,又觉得可能性不大。
雪初五不像两面三刀之人。
庄明先把纸条收了下来,寻思替陆缺查出幕后黑手。
但他行事非常老道,并没有按照纸条所说去鱼龙镇东面的破豆腐坊,他知道,写纸条的人真想对付陆缺,还会想方设法联系他。
他暂时只当这事没发生过。
以静制动。
另一面。
假黄蝉也没指望用张纸条就能把庄明约出来,共谋诛杀陆缺的大计,他递出纸条只是在投石问路。
如果庄明见到纸条,想都不想地就把此事捅出去,他也可以全身而退。
毕竟纸条留下的印记不多。
反之。
庄明如果隐瞒不报,就说明心里有对付陆缺的想法,存在合作的可能。
这是场无声的对弈,假黄蝉丢出了一粒棋子,意图投石问路,但他哪儿想到庄明是个被镇邪司通缉好几十年,依然能完美避险的老油条,更加老谋深算,以静制动,等着他上套。
时间晃眼过去半个月。
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