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俊是跟在我身后,也看到女递过来的孩子,他‘呕’了一声,转身跑出屋子。
我的定力不错,额上冷汗直流,全身鸡皮疙瘩起了一遍又一遍,还能忍着没有跑出去吐。
所谓的孩子,早已腐败,露出来的身体上全是一个个密集小洞,洞里一只只白头在蠕动。
女人似乎没有察觉,望着我,眼里一片死寂:“他明明是张建的孩子,为什么他不认?我只是因为受伤,你救了我,为什么所有人都说我和你有苟且。”
“我爸妈骂我不要脸,我姐骂我是破鞋,该沉塘。公婆见我一次打骂一次,说我给他们丢人了。大家都说我下贱,说我给张建戴绿帽子,说我给村子抹黑。”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为什么所有人都想逼我死,为什么。”
她的声音没有怨恨,没有痛苦,平平淡淡的。
只因为平淡,我听了更加心酸,这是一个被谣言毁掉的人。
我安慰她几句,她似乎没有听到,依旧絮叨:“为什么所有人都想逼死我,为什么?”
我一时语塞,哪怕是二十年后,哪怕是法制健全,还有人会被模棱两可无中生有的东西逼死。
“你的孩子已经死了,送他走吧,让他重新投胎转世。”
她的眼珠子滚动一下,盯着我,眼睛越瞪越大:“你胡说,你胡说,我的儿子怎么会死,他只是发烧了,只是病了。”
她说着,疯了样一头冲了出去。
我忙跟后追出门,王俊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了,见追出来,想拦住女人。
女人猛地撞开他,往东跑去。
“追。”
我俩跟着女人身后追,女人看着瘦,跑得贼快,一溜烟,转了个弯不见了。
我双手撑在膝盖上,喘着粗气。
王俊比我差,坐在地上叫苦连天:“这是什么鬼地方,为什么跑起来这么吃力?”
我也发现了,这里的空气更稀薄,跑很吃力。
空中的乌云越堆越厚,看来将会有一场大暴雨。
休息一会,我们在村子里转悠,想找个人问问,出奇的是一个人也没有遇到。
只好随意找了一家敲门,没有人应声,推门进去,三间主屋空无一人。
王俊去敲隔壁人家,还是没有,桌上还放着冒热气的茶水,像是刚才还有人,因我们敲门人消失一般。
王俊怕了,挽着我的胳膊:“老沈,怎么办?我们不会被困死在这里吧。”
我也怕,却不能表现出来,自己给自己自信:“老头带我们来必有他的目的,把我们困死在这里对他没好处,所以,我们不会死。”
我和王俊一家一家地敲门,终敲到一家有人的,而且有很多人。
男男女,老老少少都有。
三间屋子亮着灯,灯光橘黄色的,带点朦胧扭曲。
屋里放着六张牌桌,每张桌上有四到六人,桌子四周看牌的人围了几圈。
他们在推牌九。
张建嘴里叨着烟,面前放着一堆五块十块的纸币,动作娴熟,满脸堆笑:“终于风水轮流转,财神爷看到我给他烧的香了。吴老四,今天我要让你输得裤衩都不剩。”
抓牌,盲摸,放牌.....
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丁三配二四,哈哈哈,通吃通吃。”
张建又赢了,笑得满面红光。
坐在他旁边的女人阴阳怪气开口:“张建,你这个死鬼,今天运气怎这么好,昨晚和你老婆来几次。”
张建忙着收钱,不忘探头在女人脸上亲一口:“别提那臭婆娘,整天疯疯颠颠的。别说碰她了,看到她我都嫌脏了的眼。”
“也是,想当年你那么稀罕她,她居然和吴安顺搞在一起,真是丢了我们张家集女人的脸。”
四周的人被吊起八卦的兴趣,纷纷提起当年。
“吴老四,你家房梁上的木偶真的是吴安顺放的?”
“当然,有人亲眼看到他放的。”
“他可真恶毒,就为了地基那点小事,给你家下邪术?这是要害人,应该一辈子不准他下山。”
“前两天我在山上放捕兽夹,亲眼看到他把张舀抓到的猎物扛走了。”
“真该处死他,偷人偷猎物还用邪术害人。吴老四,你报警,把他抓去吃牢饭。”
一屋子的人,指责吴安顺的恶劣行径。
我瞧不了这群人云亦云的人,拉过一位中年男人,客客气气问:“大哥,吴安顺他现在住哪?”
那人上下打量我一眼,眉头一皱,挥拳砸向我的脸。
我这人察言观色的能力不错,又练了太上导引功,身体灵活,他的拳头已到的眼前我生生地避开。
男人一拳挥空,跟上一拳:“你他娘的还敢下山,把我的猎物还回来。”
我又避开一拳,退到门口。
这边的动静引得其它人看过来,所有人的眼睛都冷冷地落在我的脸上。
“他娘的,吴安顺,你怎么有脸回来?张建,他偷你婆娘,抽他。”
“抽他。”
“抽他。”
看着一张张蒙上一层橘黄光晕的嘴脸,我顿感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