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在黄家多呆,离开黄家,继续回沈家村。
沈小花白得了五百块钱,红光满脸,对我更好,一声声哥地叫,对王俊也叫哥。
“哥,明天给爷爷上过坟,我带你上街,你给我买个包好不好?”
我没精力搭理她。
夜已深,路灯昏暗,我能看到倒映在车窗上我的影子,伸手摸了摸头发,那时,如果筱雅没有出现,我会不会就死了?
我真是弱爆了!
从通爷那里学来的太上导引功,我一直在练,只是进步有点慢。
不知道通爷那里有没有速成的功夫?
回去后必须去无妄山。
车子拐了弯,进入沈家村。
我摇下车窗,看着小路两旁的人家,有些恍惚。
我在这里出生,在这里生长到十四岁,每条路每户人家都烙有我的脚印。
往日的记忆纷纷涌上我的心头。
沈家村属于大村,几乎全姓沈。
背靠娘娘山,面对干姥河,以前因山挡水阻,交通不便。
村子很穷,没几家能吃顿顿吃上肉的。
但是,我大伯家可以。
车子一直往东开,停在村中间拉起院子的三层小洋楼前。
沈小花把车熄了火,跳下来,一边走一边叫:“爸,妈,我把哥接回来了。”
王俊跟着下车,伸了个懒腰打量着院子,咂舌:“老沈,你大伯家的条件真不错哟,全村没几家是三层楼房的。”
我大伯是有本事的人,从小我就知道,因为他够狠。
院子大门打开,一位五十多岁的女人迎出来:“真的是明州回来了?你这孩子,一走就是十来年,你不知道我和你大伯有多担心你,天天盼着你回来。”
我离开时,还是三间瓦房,面对更宽敞的楼房我感到无比陌生。
大伯母笑容满面,紧紧拉着我的手,像真的很高兴一样:“快,进来,一路累了吧,我给你俩放好了洗澡水。床已经铺好了,被子全是新的。”
放洗澡水?
新被子?
这些在之前我是从来不敢肖想的。
想洗澡,春夏秋冬都在河里洗。
想盖新被子,一年四季都不可能。
进了堂屋,大伯坐在椅子上抽着旱烟冲我点点头,淡淡说:“回来了,回来就好。”
平淡中似乎真的透着亲切和期盼。
我怔愣地看着他,光灯下他头发白了,脸上的皱纹也多了,人却胖了,啤酒肚子特别的明显。
在这瞬间,我一阵恍惚,时光你在倒转。
那一年我十四岁,因长期辗转在大伯二伯和姑姑家,饱一顿饥一顿的,人特别的瘦。
没有父母护着,不受亲人待见的孩子很容易被欺负。
村子里的一些孩子欺负我成了习惯,他们的父母也习以为常。
那时刚过端午节,山上可以采菌子。
一清早,我只啃了一只干馒头就背着竹篓进山。
靠山吃山,山里全是宝。
我没有立刻找茵子,而是掏了几只鸟窝,抓了十几只幼鸟。
把小鸟用黑泥土层层裹起来,再捡些树枝点燃,把小鸟放在火堆中煨熟,把泥土剥开,鸟肉喷香。
平日里我吃不饱,想吃肉时,我都是这样解决的。
那天,我刚把小鸟从泥里剥出来。
村里十多个差不多大的孩子嘻嘻哈哈地围上来,不由分说的把鸟肉抢走。
我想抢回来,他们一人一拳一脚,把我撂倒在地。
他们一遍遍骂我是天煞孤星,克父克母,晦气鬼,好吃懒做,小野狗
我躺在地上,蜷缩着身体。
或有一人骂我是野种。
骂我什么我都能忍,野种不行,我有父有母,怎么会是野种。
我跳起冲向骂我是野种的男孩。
那个男孩比我高比我壮,我刚冲到他面前,被他一巴掌扇倒在地。
我瞪大眼,咬着牙爬起来,再扑向他。
再被他扇倒。
我不顾嘴角的血,像野兽一样死死盯着他,再扑向他。
这一次他让其它人一起打我,他们越打手越重,有人还捡了块石头砸我。
我被打翻在地,脑袋上全是血,我以为我会死。
我的命大,在地上躺了好久才爬起来,全身骨头都疼
就这样我还得捡茵子,要不然,大伯家连馒头都不会给我。
我的记忆力好,对山熟,像羊肚菌、谷熟菌、鸡枞、松茸只要捡过一次,我就能知道在哪里再捡到它们。
捡了半篓下山。
刚到山脚下,又遇到他们几个,他们捡的茵子不多,强行从我的竹篓里拿茵子。
我护不住竹篓。
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茵子瓜分掉。
我没哭没闹,等他们一窝蜂走了,我尾随骂我野种的那个孩子。
天色渐晚,忙农活的大人已回家,路上没什么人。
我捡了一块石头,从后面扑向他。
他个大力气大,反抗也激烈。
但是,一直积累下来的恨让我爆发出来巨大的力量,我把他的脑袋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