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玄度跟着福禄进到御书房,对着桌后的刘成照行了跪拜大礼。
“起来吧。”刘成照威严的声音传来,沈玄度起身的功夫抬头看了一眼,只见他与前些年比,老了许多。
刘成照对福禄指了指茶桌,福禄到沈玄度身边道:“沈姑娘,这边坐着稍等。”
福禄给她斟了茶,又回到书桌前伺候着刘成照研墨递笔。沈玄度干坐着,管着自己眼睛不乱瞟。这一坐,便是两个时辰。
眼见着外头日头盛起,已到了正午时分。
福禄自然注意到了时辰,劝道:“皇上,折子是批不完的。到时辰了,不如先用了午膳?”
“嗯,多准备副碗筷。”
福禄惊讶的看了一眼沈玄度,应了声“是”便出去带着其他太监去了御膳房。
沈玄度忍不住偷偷打量刘成照,应是长年皱眉,双眉间有了两道沟壑。头发花白的厉害,不见多少青丝了。
“几年不见生分了?”刘成照突然开口,手上未放下笔,只微微朝她看了一眼,“师祖面前,想瞧就大大方方瞧。”
沈玄度手里的茶杯差点儿脱落,忙放下杯子道:“师祖,我……”
“吃完饭再说。”刘成照头也没抬道。
沈玄度安静下来,规规矩矩坐着等着。
没一会儿福禄带着人回来了,先在房内摆了桌子椅子。擦拭的干干净净后,命人抬上食盒,又将菜一一摆上。摆放妥当后,才在桌下下方摆了副碗筷。
刘成照放下笔,起身净手后坐到餐桌前。
福禄请沈玄度过来,沈玄度站在下方那副碗筷前,有些一言难尽。说的好听些,是皇上赏她一顿共进午餐的殊荣。难听点儿,跟打发叫花子似的。
当然,她面上没露出分毫。恭敬的拿起筷子,一旁的有人给她布菜,她也就囫囵的吃着。
“行了,赐座吧。”刘成照看不下去她别扭的用餐姿势道,“免得传扬出去,说朕苛待有功之臣。”
沈玄度谢了恩坐下,这才觉得是正经吃饭。
夹到皇上碗里的都是福禄亲自试的菜,皇上进的很慢。沈玄度自然不敢吃的太快,拿捏着分寸,最后吃到肚子里一堆冷食。
这就是九五之尊每天过的日子吗?这也太磋磨人了!
一顿饭几乎是静悄悄的吃完的,吃完后福禄带着人麻利的收拾下去。刘成照带着沈玄度回到茶桌旁,福禄又忙着来查看了茶炉里的炭火,一切妥当后,无声无息的出去,顺手将房门关严实了。
“辛苦了。”刘成照沏了茶给沈玄度倒上,“一路上可还顺利?”
“顺利。”沈玄度双手微扶茶盏。
“上次没见你,又让你等了这么久,可怨师祖?”刘成照抬眼看她。
沈玄度摇摇头,道:“师祖定有章程,我等着便是。”
“你呀!”刘成照笑道,“能从北州全身而退,又走出了一条连接北州和海天水城的航线,还抓了花船案的主犯。你知道朝中为了你的官职吵成什么样了吗?”
沈玄度面色一哂,光顾着李初了,着实没有注意这件事。
“朕封你个刑部郎中,朝臣们觉得官职太小,你瞧桌子上那角上那一摞,全是要朕给你升官的折子。”刘成照指着书桌上最高的那摞道。
“我去刑部当值也没见有人对我热情相待啊。”沈玄度嘀咕道。
“别嘀咕了,他们等着看朕的脸色罢了。上一次朕拒绝见你,他们便要揣度几分。前两日早朝时朕说了句要召见你,他们便又动了其他心思。”刘成照叹口气道,“今今啊,师祖这个朝堂真是风雨飘摇,底下的人更是趋炎附势。有时候看着底下人的小动作,只觉江山危已。等我百年之后,太子可能担起这万千重任啊?”
沈玄度跟着叹了口气,刘成照继续道:“这次你回来就好好在乾京待着,免得你父亲为你挂心。如今刑部郎中的位子你先坐着,之后的事情慢慢再看。”
沈玄度忙将从北州到海天水城的事情一一说明,又将应诺那钦等人之事说明,刘成照听了一时沉默不语。
沈玄度接着道:“师祖,或许其他事情我做不到,但北州之行甘愿冒死前往。以前我只不过想跟爹一样,做个守城的将军足矣。但现在,我觉得想要避免战乱需得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南平动荡,若今年冬天北州再起战乱,咱们腹背受敌,虽然不惧他们,但估计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唉!”刘成照长长叹口气,“你一个姑娘家,当初要做一把刀已是委屈至极,如今再把你推到更险的境地中,师祖没法儿给你父亲交待。”
“师祖,如今是个好契机。”沈玄度急道,“一味想着如何护着我,不如想想,即使去到那样的境地,也能让我全身而退!”
刘成照第一次那么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子,满脸坦诚和执着,带着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
“师祖同你聊一聊先皇后。”刘成照从她脸上移开目光,专注的看着茶壶里升腾的热气,仿佛从其中能看到熟悉的影子似的,“如今知道先皇后身份的人已经只手可数,你的脾气秉性与她甚是相似。倔强,不服输,坦荡无畏,同时内心又有着别样的柔软。她是北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