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年正是肖羽。他自离家以来,生活困窘,因平日里除了读几本书,耕田放牛,并没学过其他手艺,一时寻不到事作。没多久便难以为继,衣食都成了问题,饿得面黄肌瘦,狼狈不堪。他初时还挣着一口气,为着面薄,不愿乞讨,别人施舍他也是婉拒。但肚子咕咕叫的勇气倒十足,声音丈余远亦能清淅听闻,行人闻之侧目,让他愈发难堪。几日后饿得路走不动,晕倒于路边。多亏了一个老大娘喂了一碗米粥给他,才回过气来。
没奈何,他至此再顾不得颜面,低头在街边伸手乞讨。虽然羞愧难当,自怨自艾,怎么堕落至此,竟食嗟来之食?岂不辜负先师教导,忘却圣人之言?若是让老师孔先生看见,当真是汗颜无地,无脸相见了。但无论如何,总算勉强可以混个饱肚。只是乞讨颇也不易,路上野狗甚多,逢了衣着光鲜的主儿便上前摇着摆尾,见了衣着破烂的乞儿便上前挑畔,让他大伤脑筋。看来这畜生倒真是通了人性,那双眼睛还真是贼势利。难怪有俗话称“狗眼看人低了”。他手里也象其他乞丐一样执了根打狗棒,却常经不过狗的一扑腾,便即大败而逃,如此几番,一身衣衫更是破烂得不成样,伤痕也渐渐累累,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痛不可当。作乞儿也大是不易。
这日肖羽左乞右求,讨来了一碗饭,暗暗心喜,闷头走路,却撞在一个公子哥打扮的少年身上。那少年衣着华丽,服饰新鲜,变了脸色一巴掌向肖羽打去,骂道:“臭叫化子,走路也不长眼睛。把小爷的衣服弄脏了,快快赔来。”
肖羽被打得眼冒金星,一气之下,就要还手,只是见对方有几个身强体壮的家丁护着,还有一条如狼似虎的大狼狗跟在旁边,心里打了个突,知道不是对手。低头就走。
那少年手一挥,大狼狗向肖羽扑去。公子哥笑道:“阿花,教训这个家伙。”肖羽被狼狗扑倒在地,他眼瞧着一碗饭给摔得粉碎,大觉可惜,一拳头冲狼狗打来。狼狗身躯庞大,已将他牢牢压在身下,张嘴在他身上乱咬。肖羽被咬得痛不可挡,满身血痕。他却不肯求饶,咬牙跟那狼狗死命搏斗。却哪里是狼狗的对手?不多时,他已被咬得奄奄一息,浑身上下无一块完好地方。那公子哥在一哥鼓掌大乐,为大狼狗加油助威,笑道:“阿花,好样的。给我咬死他。臭叫化子,咬死了也算不得什么。”大狼狗见主人怂勇,更不落后,眼看肖羽就要命丧当场。
一个衣衫光彩明亮,面容清丽秀美的少女快步走来,叫道:“阿花,别咬了。”那狼狗便停了嘴。那少女向那公子哥儿道:“哥哥,你瞧,人都快死了。”那公子哥儿浑不在意,道:“没事,死了找个地方埋了就是。阿花咬死过的乞丐也不是一个两个,每回不都好好的啥事都没有?咱爹是县太爷,谁敢把我怎么样?妹妹,你就别多管了。”那少女皱眉道:“你再闯祸,我就不跟你玩。”那公子哥儿只得道:“好了,我不闯祸便是。咱们走。”带着家奴与狼狗去了。
那少女见肖羽遍体鳞伤,血污满身,只有出的气,没有出的气,叹了口气,命两个丫头将肖羽抬起来放在马车上,载到府里。让肖羽安心养伤。给他找来大夫治病。肖羽身子底子甚好,从小就在田地里劳作,风吹日晒,雨淋雪灌,可说是饱经风霜,什么风浪都见过,什么苦头都吃过,那命也变得硬了,竟然挺过这一劫,活转过来。他昏迷了三天,方醒了,睁开眼道:“这是什么地方?”
一个丫头道:“这是贺府。你受了重伤,被我家小姐救起来,算你命大哩。待会见了小姐,可得好好谢谢她。”
肖羽道:“多谢。”几个时辰后,那小姐过来,见他醒了,歉然道:“醒了就好。将伤养好,再给你找个活干。一个大男人,要饭成何体统?”
肖羽拱手道:“多谢小姐救命之恩。请问高姓大名,在下肖羽,日后定将图报。”那小姐抿嘴道:“算了吧,还图你什么报。我叫贺玉音。”只见她巧笑嫣然,笑靥如花。兼之体态婀娜,身形妖娆。果真是姿容明艳,仪态万方。肖羽不禁瞧得呆了。怔怔出神。贺玉音见他脸色痴呆,更觉有趣,笑道:“你是傻子呀?只管看着小女子作甚?”肖羽这才回过神来,红着脸道:“我一时失态。对不住。”贺玉音并不在意,她因为哥哥作恶,致这少年重伤,心中歉疚,便让这少年好生将养,以补其兄之罪。
几天一过,肖羽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便在贺府里作了一个下人,每日劈材担水。这贺家之主乃是县令。贺家公子贺飞一天到晚在外头胡羼,流连于花街柳巷,出没于赌场戏院,乃是当地一霸,平日甚少回家。再加上并未对肖羽相貌有何印象,所以并不知这个新到下人的来历。
肖羽每日勤勤奋奋地干活,劳作之余,总情不自禁地想起贺玉音的音容笑貌来。他甚是烦恼,寻思:“别人是县太爷家的大小姐。我算什么玩艺?一个流浪的乞丐。想她作甚?”可每当想起贺玉音救了自已一命,对自已多加照顾,心中便忍不住满心柔情,热血沸腾。只觉得立时便为了贺玉音死了也是心甘情愿。只是每每看见她那明艳照人娇美秀丽的容颜,光洁漂亮的衣裙,他再看看自已忙乱一天后蓬头狼狈一身脏乱的样子,忍不住自渐形秽,哪敢上前去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