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维桢同皇后和淑嫔一起坐在景阳宫后殿,紧张的气氛弥漫了半个时辰,陈福进来行礼道:“陛下,皇后娘娘,外头宫门下匙了。”
朱维桢嗯了一声,想着何才人已经喝过了催产药,便吩咐他道:“叫内宫门迟半个时辰下匙,再去西偏殿收拾两间屋子来,叫值班的太医在景阳宫轮换守着。”
陈福得了吩咐,就下去准备了。
他走后也不过一刻钟,内室产房就传来何才人的一声尖叫,随后一声婴啼跟着响起,还有夏荷惊喜的声音,“生了,恭喜陛下,皇后娘娘,才人生了……是个小皇子。”
皇后和淑嫔起身走进内室,瞧着何才人有气无力的躺在产床上,在听到皇子的哭啼声时,她那满脸是汗湿的脸露上孱弱的笑意。
“本宫抱出去叫陛下看看……”室内血腥味太重,皇后不过微微站了一会,瞧了何才人一眼,等接生嬷嬷给小皇子清洗过后,用柔软锦缎包裹起来,便伸手接过皇子,走了出来。
朱维桢瞧了一眼皱巴巴的儿子,就让预备好的奶嬷嬷上前把他抱走了。
朱维桢见皇后满脸疲惫,到底心疼她,他站起身来,同皇后说道:“何才人已经平安生子,皇后也累了,同朕一起回去歇息吧。”说罢,又吩咐跟在皇后身后的淑嫔,“景阳宫没有主事的人,你就在这留一晚上。”
皇后也的确是累了,心中又挂念独自留在坤宁宫的陈国公主,她接过皇帝话头,点头道:“今晚要辛苦淑嫔妹妹了,明日你好生休息一天,不必来坤宁宫请安了。”
淑嫔来的时候就知道有这么一遭,出声应了下来。
朱维桢瞧着五皇子被奶嬷嬷抱着哄睡了,带着皇后正要回宫,却听见伺候何才人的姑姑和宫女又开始尖叫,“才人抽搐出血了,女医,快给才人止血,快啊……”刚才逐渐安静的产房顿时乱成一团。
医女和太医都进了产房,进屋把脉下针,原本在何才人饮下催产药后,便准备好的止血丸药被喂进她的口中。
何才人呼吸急促,打了一个寒战,觉得头晕的难受,又呛咳了两声,产后的疲惫没有掩盖过她心跳过快的难受、在她觉得意识将要丧失的前一刻,将医女喂进口中的参片嚼了两下,忽得打起精神,虚弱开口,“姑姑帮我收拾一下,我要见陛下,我有话要,要跟陛下讲……”
见着不好的太医急忙出去,快速同还未离开的皇帝回禀道:“陛下,产后出血止不住,才人心肺衰竭,要晕厥过去了,微臣无能为力,还请陛下派人听听才人要说什么……”
朱维桢深呼出一口气来,起身进了内室,隔着屏风,叫了一声,“锦熙,朕在这呢……”
何才人听着皇帝声音,眼眸微亮,“陛下,陛下,妾父亲做了错事,被沈家拿住了把柄,求陛下看在妾将要去了,饶他死罪,妾的五皇子才刚出身,尚且无辜,陛下不要把他给沈昭仪……”
何才人的气势越来越弱,喘着气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了。她似乎感觉到什么,用着弱小的声音急切的唤着皇帝,“陛下,陛下……”
朱维桢心头思绪万千,可不能为难一个刚给自己生下孩子的女人,他转头像外室瞅了一眼,连声应道:“朕知道了,五皇子朕会交给淑嫔抚养,你父亲的事朕也会去查……”
朱维桢还未说完话,床榻上的何才人只来得及在喉咙里发出含糊的一声,就猝死了过去。
旁边的医女颤抖着伸手探她的鼻息,慌张回道:“才人去了……”
伺候何才人的姑姑宫女们泣不成声地给她收拾遗容,小皇子被淑嫔抱了出去,皇帝皇后坐在外室,沉默半晌,才听皇帝涩声道:“何才人温柔娴淑,入宫二载不曾有过,如今生子有功,当以贵人位份、嫔位份例安葬。”
“何贵人的丧仪由淑嫔在宝华殿主持,内务府协同操办,许后宫嫔妃、宗室女眷于宝华殿祭奠,特许何家设置灵棚相送。除此之外,由大皇子作为兄长,替五皇子为何贵人戴孝送灵。”
后殿外室内室相交,皇帝进去之后就安静了下了,刚才何贵人和皇帝所言,皇后听的清清楚楚,何贵人入宫本就是沈昭仪亲点,皇后也并未觉得沈昭仪有何过错。
只是现如今斯人已去,她也不能在此刻多说什么,只点头道:“陛下安排的即是,五皇子年幼,是该有个得体的母妃照料。”
等朱维桢带着艰难酸涩心意回到乾清宫时,宫门方才下匙。
金宝悄声进殿跪下,景阳宫有两个皇嗣,他一直紧盯着,如今何贵人可能受了沈家胁迫,他得了消息一路飞奔过来请罪。
朱维桢摆手叫他起来,何贵人和梅采女受沈昭仪举荐,她们的关系皇帝一早就清楚,伺候何贵人生产的又慈宁宫出来的姑姑,何贵人只能是命运不济,生子而亡。
至于沈昭仪,她抚养着大皇子,应当清楚,皇帝不可能叫她在皇子里挑拣,一心守着大皇子才是她的出路。
金宝见皇帝心中自有决断,赶紧磕头起身。
朱维桢在榻上躺下,吩咐他道:“外头烛火刺眼,将帷帐放下。”
金宝轻手轻脚上前,放下帷帐,正要退下,却听皇帝声音从帷帐之后传来,“去查查沈家拿着何家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