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夫人怀抱着初生的女儿,听到姚纨懿走近的声音,立刻就要挣扎着起身。
“不必了。”
姚纨懿脚下的步伐不变,只是虚抬了抬手,就有侍女极有眼色地拦住了郁夫人的动作。
“罪妾……”
“一口一个罪妾,你也不怕折了孩子的福气。”姚纨懿嘴硬心软,在床边的软椅上坐下来。
“你想说什么?”
郁夫人母女的命运早在数月前就已经商定,只待她出了月子,就可彻底离开这座皇宫牢笼,抛却自己身为郁氏女的负担,还有中宫皇后的累赘,去寻找自由。
“妾……想去为先帝守皇陵。”
姚纨懿的反应与郁夫人所想并不一样,她眯了眯眼睛,依然悠哉地轻啜了一口浓茶。她绷紧了心绪守了这么长时间,本以为可以放松下来,却还要在这里与她打机关,着实有些疲累了。
“陛下……”
“你们都先退下吧。”
姚纨懿屏退众人,只留下了昔日的姑嫂二人,还有熟睡中的婴儿。
“为何?”
郁夫人真心以为姚纨懿会一口应下,毕竟她是先帝的亲姐姐,这样做对她是百利而无一害。
“妾,舍不得先帝。”
姚纨懿犀利的目光直直盯着她,郁夫人逐渐觉得不自在起来。
“既如此,你当效仿贞婉贵妃。”
郁夫人心里一紧,难道这步棋下错了,目的没能达成,反倒要赔上性命?
“妾,也舍不得阿嘉和女儿……”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若是真心舍不得先帝,朕自会照顾好侄儿与侄女,让你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
“陛下,陛下恕罪……”
姚纨懿抚摸婴儿动作看似轻柔,可是郁夫人只觉得一阵心惊胆战,连忙开始求饶。
“你不该试探朕的。”
芊芊玉手捏住了她的下颌,几乎感觉不到任何力量,郁夫人却止不住地颤抖,她比先帝发怒的时候更令人胆寒。
“陛下……”
“让朕猜猜看,你是想以此为由,让阿嘉留在宫中。”姚纨懿的语气十分笃定,一点一点揭开郁夫人那本就算不上精妙的秘密,“只要先帝尚有嫡系皇子在世,朕的太子人选就永远都有争议。”
郁夫人能做的只有哭泣,她不像姚纨懿那么坚强独立,只能做一根依附于他人生存的菟丝花,嫁前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她的人生只是为了别人罢了。
“朕以为,你看到朕大兴女子学院,鼓励女子从政经商,会想清楚你,郁葳蕤,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到头来还是为人刀剑,挥向自己最亲近的人。”
姚纨懿拍拍手,魏紫就把一个五花大绑的嬷嬷拖了进来,正是宫变之后,宫里重新指派到郁夫人身边服侍的人。
“不得不说,朕还是很佩服姑母的手段,哪怕到了当日那种情形,还是有办法给你留下人手。”
郁夫人不顾刚刚生产的虚弱身体,嘴里念着:“嬷嬷,嬷嬷……”
其实那是郁葳蕤最亲近的奶娘,大婚的时候没有跟随她进宫,反倒是在阿嘉出生之后才被大长公主浑水摸鱼送进来了,只待启用之日。
“朕没有耐心应付这种垂死挣扎一般的玩弄手段,是你亲手葬送了第二次人生,莫要怪朕心狠。”
“陛下……”
“将这个老奴才杖毙。”
“陛下饶命啊,陛下!”郁葳蕤哭求着,“都是罪妾的错,是罪妾想岔了,罪妾愿意受罚!”
“你本就逃不过!”
姚纨懿提高了音量,一双美目怒视着郁葳蕤:“朕以为你希望阿嘉可以躲开这种命运,身不由己,明枪暗箭,最终落得孤家寡人的命运!”
“可他确实是先帝的嫡长子,本就有权……”
“嫡长子又如何?他的身上还留着郁氏的血脉!”
郁葳蕤无能为力地看着奶娘被拉走,被杖责,耳边还能听到惨叫的声音:“我乃平国公与大长公主之女,郁氏三代国公未降……”
“别让你自己难堪了,表妹。”姚纨懿冷冷道,“郁氏的每一份荣耀都是大凉皇族的恩赏,不管是公主下降,还是国公袭爵,这可不是你的先祖上了战场用命挣来的东西。”
“是你!是你择我为后,是你将我送到这皇宫的!”郁葳蕤几乎已经失智,“陛下……陛下,你救救臣妾……”
她说话开始颠来倒去,姚纨懿也无心与她再多纠缠,不论是真疯,还是装傻,都不会改变她的结局。
“朕给你两种选择,一是入宝华寺为先帝祈福,反正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二是自我了断吧,为了你的儿女。”
姚纨懿俯身把摇篮中的婴儿抱起来,因着方才两人的对峙,她睡得并不安稳。
“乖……”姚纨懿动作娴熟地拍了拍襁褓,不再施舍给郁葳蕤一个眼神。
郁葳蕤知道今日胜算不大,却也没有想过是如此惨败。
“照顾好他们。”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不知道姚纨懿是不是有听到。
身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姚纨懿没有回头,只听到“砰”的一声。魏紫不放心地冲进来,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