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夫人强忍着想要拥抱女儿的冲动,先是向岳稚垣跪了下来:“罪妇崔氏拜谢陛下大恩。”
祁蔓听着母亲自称“罪妇”心如刀绞,眼泪如珠串一般掉下来。
岳稚垣回身坐下:“崔夫人起来吧。”
听到这话,祁蔓赶紧上前将母亲扶起来,姚纨懿这才发现她的小腹已经恢复平坦,可是里面的叫声却没有丝毫停歇。
母女二人已经有一年多未见了,崔夫人紧紧抓住祁蔓的手不肯松开。
“朕还要多谢夫人大义灭亲,若非是夫人说出密室所在,朕恐怕这次还不能让祁严适真的落入众叛亲离的境地。”
祁严适或许根本想不到,密室的位置其实是崔夫人告密,而非宋姨娘。
说到这件事情,也是意料之外的收获。
崔夫人自与祁严适不和之后,便鲜少造访他的书房,免去了两人见面不快的尴尬。可就是得知祈蓉出事和祁蔓有孕的那一天,她想起娘家在清河有一位最善千金的女大夫,可以递牌子进宫给祈蓉诊治。却不料刚好赶上了宋姨娘从他的书房走出,说的一番话里充满了对祁蔓的恶意,她也就打消了相帮的念头。
当时夜色已深,房中的烛火已经烧得正旺,她一时心软想要去看他一眼,就在宋姨娘离开却未关严的门缝中看到了祁严适转动了一旁不起眼的花瓶架子,走进了一处密室之中。
崔夫人不意发现了这一秘密,先是觉得惶恐,却又很快冷静下来,没有惊动任何人回到了自己的院中。
此后几天,她小心观察祁严适的反应,终于确定他没有生出怀疑,方才放下心来。
直到祁蔓前段时间借中秋之名给祁府送来了许多赏赐,并在给她的妆盒中藏入一封密信,崔夫人这才知道女儿身孕的秘密和陛下的计划。
她整整两个晚上没有睡好觉,就连祁严适都忍不住发问她这眼下的乌青是怎么回事,她只能用担心祁蔓身体来搪塞过去。
后来,崔夫人将自己关在房中,用薄如蝉翼的白纸写下“书房花架”四个字后卷进红绳编成一个再常见不过的手链,动用了出嫁之前爹娘交到她手上的,清河崔氏安插在皇宫的眼线,才将这个秘密送到了祁蔓的手中。
祁蔓自然不敢怠慢,找着机会就转交给了岳稚垣。
如此环环相扣,集合多人之力才能把这位高权重的祁次辅,皇帝国丈给拉下马来。
“夫人铤而走险,朕天子一诺,重逾千金。今夜皇后难产,母子皆殒。夫人在天牢中听闻独女新丧,万念俱灰,自缢而亡。”
崔夫人一听就知道岳稚垣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了,拉着祁蔓复又深深拜倒在地,朗声说道:“叩谢陛下——”
岳稚垣轻轻拍了拍手,一直在旁边扮演木头人的江太医才有了动作,慌不迭地喊道:“皇后娘娘力竭,催产药还没好吗,快点!”
此话一出,引起了宁坤宫上下一阵骚乱。
崔夫人将帽帏又给戴上,再帮祁蔓也穿上了一件黑色斗篷,乍一看根本瞧不清两人的面容。
祁蔓徐徐走到姚纨懿面前,主动握紧了她冰凉的手,难掩激动地说道:“妹妹,这皇宫是你的,而我也要回到属于我的天地中去了,你可要多多保重啊。”
“姐姐,希望此生你我还能再见一面。”
祁蔓落泪,却也真心地笑了,没有接她的话,转身向岳稚垣行礼之后便与崔夫人相携离开。
姚纨懿目送着两人,不自觉地走近岳稚垣,不无担忧地问道:“她们要去哪里?回清河吗?”
“不,她们去袁州。”
“袁州,南边?”
“祁蔓说当年祁崔两家联姻,崔夫人听从父命下嫁,如今因祁严适落难,就算她们母女得以脱身,也很难在清河过得舒心。不如就彻底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姐姐胸有大智,非常人也。”
“朕已经派人贴身护卫,待她们在袁州站稳脚跟才会离开,算是全了朕与她夫妻一场的情分,也了你一桩心事。”
姚纨懿垂下眼睫,心里觉得有一股暖流涌入,“那白芷和白萝呢?”
“先送去守皇陵,等过了这阵风头,再送去袁州与她们汇合吧。”
“陛下思虑周全,臣妾佩服。”
“你没有其他想问的了?”
姚纨懿疑惑,这前前后后都安排得十分周到,还有什么没问到的吗。
“你不问问朕打算如何追封?”
是了,祁蔓如今已是罪臣之女,朝臣也不会同意她以皇后之尊下葬的。
“废去后位,葬入妃陵。”岳稚垣张开手指与她十指紧握,“百年之后,朕希望只有你我二人。”
天还未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岳稚垣就着人将皇后难产薨逝的消息散播了出去。宫人正要去安排鸣钟,却被他挡了下来。
“不用去了,好生收拾一下,开偏殿停灵吧。”
言下之意便是无需按照皇后礼仪安排大丧了。
“你陪了半夜,也累了,去休息吧,朕也要回乾康宫了。”
姚纨懿知道祁严适下狱之后还有许多善后之事要做,科举舞弊和买卖官职所牵连的人不在少数,或许好些早已被安排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