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王妃颇不以为然道:“什么克夫不克夫的,哪有那么玄乎!不过是羽翎跟之前那个未婚夫没有情深浅,不能长相厮守罢了。世人大多对女子有偏见,若是女子死了夫君便是克夫,却少见那些死了妻子的男人被说成是克妻?这种事向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你不必放在心上。”
“姨母说的是,我受教了。”楚微云满眼赞赏。
她素来知道姨母性格爽朗,嫉恶如仇,倒是没想到,在克夫这件事情上,她看得如此透彻。
东阳王妃笑了笑,接着又颇为头疼地道:“我还有心思管旁人的亲事呢,你瞧瞧你那几个表哥,一个比一个倔,在自己的亲事上不上心,我给他们相看的他们又相不中,到现在也没一个成亲的,不给我生个孙子孙女,让我含饴弄孙,安享晚年,非要气死我!”
说着生气的话,她却是满脸笑意,宠爱之情溢于言表。
她这几个儿子都很出息,让她很放心,唯一让她不满的是,到如今三个儿子谁也没有定亲。
倒是闻梦溪这个年纪最小的,寻了一门好亲事,她又生气又无奈,每每都要唠叨几句。
楚微云笑道:“姨母还年轻着呢,不急着含饴弄孙,几个表哥没有遇到命定的女子,不愿将就,不仅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未来表嫂负责,姨母就别心急了。”
东阳王妃忍不住笑:“你呀,就是个会说话的,从小到大就喜欢跟在他们三个后面,为他们打掩护,帮着他们做坏事!”
楚微云笑红了脸:“姨母误会,那些也不算是坏事,表哥们性子豪爽,喜欢打抱不平,这是好事!”
听姨母这一说,她倒是回忆起不少童年趣事,那个时候她年纪还小,底氏对她的苛待和管束还没有到后来的地步,她也有过天真烂漫的时候,最喜欢跟着几个表哥身后满街跑。
每当表哥们收拾那些欺负人的纨绔子弟,惹了祸事,怕姨母姨丈责罚,她总是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
那个时候东阳王和东阳王妃又如何不知楚微云的心思,不过他们也知道自家孩子不是做坏事,也并不认真追究。
“一转眼,孩子们都长大了,我也老了!”东阳王妃忆及往事,也不禁感慨,“不过能看到孩子们好好的,我也就没遗憾了,要是你母亲还在——”
话到这儿,看到楚微云脸色一白,东阳王妃顿时有些后悔,忙道:“云儿,你不必太过心急,到如今这一步,很多事情都已经注定,就算你着急伤心,有些结果也不能改变,慢慢去做,能挽回多少就挽回多少,且不可为一些不能挽回的事情懊悔痛苦,不值得,明白吗?”
楚微云笑了一下:“我知道,姨母不用担心,我心里跟明镜似的。”
好几是重生而来,两世为人,看的比其他人要透彻的多,这些话无需姨母叮嘱,她都知道。
“你明白就好,你且坐一坐,我去吩咐厨房多准备些好酒好菜,你们用过饭之后再走。”东阳王妃也是想让楚微云一个人静一静,便起身去了后院。
楚微云躬身行礼,带她离开,略坐了坐,去探望表哥。
——
闻洛白的右手伤的不是很严重,在楚微云给的金创药治疗下,两天已经好了大半,并不影响日常生活,只是握刀握剑还使不上劲,需要多休养些日子。
闻梦溪带着元羽翎过来的时候,他正坐着看书。
闻梦溪和元羽翎一进来,闻洛白接着放下书,站起身,笑着招呼:“溪儿,郡主,你们来了。”
在身份上,他们几个差不多,辈分又一样,见了彼此都不用行大礼。
再者,他们两家是世交,彼此经常见面,关系比起跟其他人更为熟络,越发不用讲究那些繁闻缛节。
元羽翎看一眼他被白纱布包着的右手,眼中露出感激和愧疚之色,道:“闻大哥,你的伤可好些了?都是我连累了闻大哥,实在抱歉!”
闻洛白笑道:“郡主言重了,区区皮肉之伤,郡主不必放在心上,我已无碍了。”
闻梦溪笑嘻嘻地说:“元姐姐,我就说了,我大哥是个武将,皮糙肉厚,受点伤也不打紧的,让你不用放在心上。你老是这般客气,我大哥反倒要不好意思了!”
也不是她不心疼自家大哥,更没有贬低他的意思,是知道元羽翎这个人向来重情重意、知恩图报,若她老觉得欠了自家大哥天大的人情,就一直心中不安,而这并不是她希望看到的。
她更了解自家大哥施恩不望报的性子,尤其缉拿凶犯也是大哥职责所在,大哥并不希望元姐姐对他心有愧疚。
元羽翎轻轻一笑:“话虽如此,闻大哥总是因为救我才受伤,我总不能不闻不问。”
闻洛白道:“郡主不必客气,此事已经过去了,坐下说话吧。”
他招呼两人坐下,让下人上了茶水和点心,三人一起聊,气氛倒也轻松随意。
闻洛白知道元羽翎喜欢读书,过目不忘,古往今来的奇闻轶事,包括很冷僻的事情,她都如数家珍、娓娓道来。
她不刻意张扬显摆,也不会过于自谦,与她说话是一件非常舒服的事情,在不知不觉当中就能学到很多,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