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道,福州。
福州不但是东南道总督衙门所在地,也是东南道最大的城池,常住人口接近百万之巨。
但就是这样的大城也在神道门半个月不间断的围攻下岌岌可危。
高大的城墙在夜色里显的残破不堪,到处都是豁口和堆积如山的尸体。
而神道门教徒仍然不顾疲劳,不计生死一遍又一遍的发起冲锋。在火光的映衬下,仿佛如地狱冲出来的恶魔。
福州城墙上,鏖战多日的守军已经折损大半,只余几千残兵苦苦抵抗。但这对于福州城防来说几乎是杯水车薪,被攻破已经是迟早的事情。
南门高大的门楼前,正站着几人一脸肃穆的看着城墙下神道门教徒蜂拥而来。而站在中间、一身黑甲的正是东南总督陈宜知。陪在旁边的则是东南巡抚何不器与福州知州鲁宁。
正在此时,一个满脸血污、都看不清衣甲颜色的魁梧大汉从西侧城墙急速奔来,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士兵。
“总督!西面破了。福州……福州守不住了。”大汉喘着粗气垂首道。
“张将军辛苦了!将军劳苦功高,但本督却没法再为你请功了。”陈宜知扶起了汉子轻声道。
“总督言重了,我等武人保家卫国职责所在,又何敢言功。只是属下这次让大人失望了。”汉子沉声道。
“将军不必如此,能以两万人抵抗贼军十多日已经了不起,本督又怎会怪罪将军。如今颓势已经不可挽回,还请将军收拾兵马突围吧。大好的男儿实在不值得葬送在一座已经固定被攻破的城池上。”
“总督大人,属下虽然已经没有多少兵马,但属下誓死保护各位大人突围。”汉子拱手道。
身后站着的知府鲁宁一听倒是满脸喜色,可看着边上的巡抚和总督脸上的坚定,只好又收起了表情。好好的不早点跑,干嘛非要死在这里呢?
“将军的心意本督心领了,但本督上承皇命、下应民生,本该为东南一道带来福祉,如今却落得失地破城的结果。本督又有何脸面苟活?”
“总督大人,贼人突然而起,来势汹汹,江南本无强兵,又无援兵。非大人之过也!何不突围出去再做他图?”汉子急道。
“将军不必多言,本督心意已定。如果巡抚和知州有此心,将军可适当关照一二。”陈宜知拍了拍汉子的手道。
“总督大人能与福州共存亡,我何不器又岂能独生?我陪着大人就是。”巡抚何不器托手道。
陈宜知笑了笑没说话,将目光转向福州知州鲁宁。
“总督大人,非卑职胆小怕事。可我等若是俱死在此处,朝廷又如何得知消息并应对?而且又有何人知道总督大人的忠勇?卑职……”鲁宁一脸正气,冠冕堂皇。
“知府大人的心思本督知道了,去吧!”陈宜知不等鲁宁说完话就说道。
“……”鲁宁一下尬在了那里。
可想着都人鬼殊途了,还跟他牵扯个什么,能活下来才要紧。所以也没再纠缠。
“张将军,咱们……”然而鲁宁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自己高高的飘了起来,脖颈带着些许的疼痛。直到他看见自己的身子才知道,自己原来已经死了。
“胆小鼠辈,怎堪为一州知府?”
“属下鲁莽,请总督大人治罪。”汉子单膝跪地道。
“起来吧,将军自便就是。”陈宜知也没有多言。
“大人保重,咱们来世再同殿为臣。”汉子说完话也不再停留,带着十几个人向已经冲上来的贼兵杀了过去。
“谁说我江南无人?”陈宜知看着远去的汉子叹道。
“都是大人慧眼识人,带兵有方。”何不器笑道。
“到了此时,灿之何须再说这种恭维的话。灿之今年四十二了吧?”陈宜知收回目光转身道。
“大人好记性。”何不器拱了拱手。
“让灿之见笑了,本督也就这点本事了。而且本督如果没记错的话,灿之应该是漳州人?”
“不错!”
“天下人小看了神道门,也小看了任无道。灿之以白身入仕途,苦心隐藏二十年。这份隐忍和谋略,本督败的不冤!”陈宜知收回目光看向前方的战场。
“大人是怎么看出来的?”何不器疑惑道。
“哪里是看出来的,本督要真能看出来,何至于落个城破人亡的结局?”陈宜知苦笑了一声。
“从漳州再到泉州,无一城不是因内奸而被迅速攻破。虽然神道门起事确实事发突然,让各州府毫无准备。但几座大城也并非寻常,若不是内应不该败的如此干脆!本督本以为攻下两座城池后足够任无道消化一阵子,却没想到他直冲福州而来。”陈宜知声音很平淡,似乎是说着不相干的事。
“福州是总督衙门所在,是大梁一顶一的大城。他任无道凭什么觉得能打下福州?”陈宜知转头盯着何不器。
“所以总督大人那时候就确定福州有内奸?”何不器这才明白陈宜知早就有防备。
“再明显不过了,可会是谁呢?直到此时我才明白,那个人原来就一直在我身边。”陈宜知说完话,眼睛里的光彩黯淡了下去。
“大人说错了,不是我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