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黎夏大叫一声,她猛地瞪大了双眼,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伸到了半空中,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却又抓不到。
她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的身体并没有被咬伤,也没有被咬到的虫子,甚至连一只苍蝇都没有。魔箫和他身后的包裹,都完好无损。
她看了看四周,没有鱼儿,也没有怪物,“风云楼”消失在群山之间,下面的万家灯火都是黑暗的。
“我好可怜,不过是个恶梦罢了,竟然让我这么害怕。”她自嘲地笑了笑:“明知道这只是一场噩梦,但我还是忍不住恐惧。”
但她已经忘记了是什么人对她说,梦境是生命的一种可能,可以用奇迹般的方式预测生命的未来。
“我还有未来?”她抱着自己紧绷的双腿,将下颌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目光有些朦胧,心里七上八下的。
但是现在她感觉到了一股凉意,做了一个噩梦,她出了一身的冷汗。
乌云沉默,只有远方的流水声。她忽然想到了三百多年前,她和荆飞一起来的时候,就是在这个地方斩杀妖兽的。
三百多年过去了,这条瀑布依旧悬挂在那里,依旧在轰鸣,那股气势,丝毫没有减弱。
她走到了瀑布旁,初春的春风带着秋雨,就像是夏日的冬雪,寒冷至极。
在这样一个矛盾的世界里,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
但她忘不了过去,因为她和这个世界之间有一条联系,她舍不得离开,但活着的时候,有几件事情是值得回忆的?
从她的记忆来看,她似乎是在做噩梦。
黎夏是一个很有担当的女人,让她做什么,她都会全力以赴。
从小,她的父母就对她说过,保护风暴渡是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所以她一直在努力的变强。
可到头来,她却没有保护好自己。
其实她也没必要那么辛苦,黎君尧就在她七年之前,就在她身边,为她护法。
他是村子里的大英雄,她很喜欢,也很向往,想要变得跟他一样强大,保护好他。在五岁那年,她认识了荆飞,也就是那个时候的她。
她以为母亲,黎君尧,荆飞,都是命中注定要和她在一起的,她从来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要走了。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它永远都不会消失。
七岁的时候,黎君尧带着简溪走了,从那以后,他就成为了母亲和丈夫的代称。
后来她在绝情殿和沈北萱分开,从此就没有再见到她,她能留住母亲的只有沈北萱留给她的那支妖箫。
荆飞,那个答应了她要守护她的男人,将她从山崖上扔了下去,让她变成了残缺的妖魔,她用处子之身对着他下了毒。
两个曾经深爱着对方的人,突然变成了仇人,难道他们曾经真正的爱过对方?
也不知道这样的记忆让她在瀑布旁待了很长时间,浑身上下都是水。
黎夏抬起头来,只见雾气已经将整个峡谷都遮蔽了,就连天上的云层都被遮蔽了。
她凭空拿出一根笛子,吹奏着沈北萱亲手创作的一首《离殇》。
她不是刻意去学习,而是自然而然的就学会了。自从黎君尧离开之后,沈北萱就一直在这里玩。
可是三百多年之前,同样的一幕,同样的情景,荆飞却在一旁有些不耐的开口:“小夏,不要再吹奏了,你根本就配不上这个曲调。”
“每个人都会经历生死,有什么不合适的?”黎夏说道。
“可是,我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或许,我很快就会离开你的。”此女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
“不会的。”
“我一直都是行走在危险之中,行走在血腥之中,随时都有可能被某个怪物杀死。”
“郑钧,我会为你护法的,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事情。”
“一个人,不可能永远守护一个人,而且,我这个被诅咒的人,注定要孤独一生。”
“如果你是一个人,那么,我就是一个人。你既要颠沛流离一辈子,我也要随你漂流一辈子。”荆飞恨得牙痒痒,为什么她老是往最糟糕的方面去考虑。
“你又何必如此固执,我这一世是孤独的,但我来世,却是孤独的。”
“小夏,你是个很聪明的人,为什么要说出这么愚蠢的话来?我们都是光着身子出生的,人生本来就是孤独的,所以,在这里等着,实在是一种奢望。若是下辈子,我还能再见到你,也已经不是你了。若无你陪伴,此生如何能渡过这漫漫长夜?”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不是被这句话打动了,才会答应的,可是这段缘分,似乎从五岁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当她把他从苍蝇精手中救出来的时候,她把手伸给了他,告诉他:“不要害怕,我会帮你。”
这是她杀死的头一只怪物,也是她从怪物手里最先拯救的人,这句话也是她对别人的最初誓言。
那三个“第一”对她来说都不算什么,但是她已经遗忘了很多精彩的战役,唯独那些简单的事情,她还记忆犹新。
或许,在那些逝去的年代里,她把时光弄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