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夷军的了溃败,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想到,反正随着步花面部落后尘的部落越来越多,这支足有八万人的兵马,就这么着溃败了。
风沙扬得越高,就越像万马行军,诸人甚至产生错觉,他们能听见马的嘶鸣声和铁器的铮鸣声,这让他们相信,有一支数量众多的辽东军正在向南雁堡赶来,而他们面对的这支,则是辽东大军的前锋营。
我们要速战速决,严冬尽一定会带兵来救他的兄长!
木术一直在跟麾下们强调的话,这个时候变得如同诅咒一般,让他麾下的大军心生恐惧,而给他们下诅咒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蛮夷军的败迹是慢慢显露的,而溃败是发生在一瞬间的。给黑旗军们的感觉是,正厮杀着呢,蛮夷突然间就都跑了,让他们愣在原地,浑然不知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陆大公子骑马冲进满是尸体的黄沙地里,冲遇上的第一个黑旗军将领大声问道:“看见莫桑青了吗?”
这个将领摇头。
陆大公子也不停马,往南雁堡跑。
这位将领吐了一口,沙子,如同梦醒了一般,冲身边的兵卒们大声道:“别他娘的管蛮夷了,快找人,找莫少将军!”
兵卒们,黑旗军的
,辽东军的,都慌忙开始在死人堆里找起人来。
“找到受伤的自家弟兄,把人抬出来,”年盛在跟着陆大公子进南雁堡前,又大声下了一个命令。
陆大公子却是什么也顾不上了,他骑马冲进南雁堡后,人就呆住了。南雁堡,直面城门的这条街上,躺满了尸体,尸体就被血水泡着,将地面生生抬高了近一米。
“大公子!”见自家大公子身体摇晃着,已然坐不稳当了,侍卫长忙伸手扶住了自家大公子。
一个尸体从城楼上掉了下来,只有半截身体,脸已经看不清,只能看尸体身上的盔甲,能让人看出这是一个辽东军的兵卒。
最先带着麾下兵马冲进南雁堡的将官,这时从城楼上奔了下来。
陆大公子顿时满怀希翼地望向了古尉手下的这个将官,道:“如何了?”
将官冲陆大公子摇一下头,声音哽咽道:“城楼上的人都死了,没,没人活着。”
“那少将军呢?”陆府的侍卫长忍不住大声道:“那少将军在哪里?”
这个将官还是摇头,道:“我没有找到少将军。”
“那他就不在城楼上,”陆大公子这时下了马,脚踩着没过了脚面的血水,声音竟是很平静地道:“
找,哪怕将这城堡翻个地朝天,也要将莫桑青找出来!”
仍是没人敢想少将军究竟怎么样了,这样的问题,所有人开始疯了一样,满城堡地找起人来。
年盛几个黑旗军的将领,站在陆大公子的身后,彼此互看一眼后,都选择了沉默。
“大公子,”一个将官这时背了一个伤兵到了城门前。
陆大公子快步走到了将官的面前,开口便问道:“你家少将军呢?”
直到这个时候,陆大公子的心里仍怀有一丝希望,也许莫桑青没有留在南雁堡呢?他可能带着艾久那帮子侍卫,又去了什么地方呢?
伤兵说话艰难,但众人能听清他说的是什么,这伤兵说:“城,城破了,少将军便带我们,带我们出城迎敌了。”
只一瞬间,烈日之下,陆竹生全身冰冷。
“少将军说,他们,”伤兵在哭,泪和着血一滴滴地往下落,“少将军说他与,他与我们黄泉相见,他还,他还,他还跟我们说对不起,说他对不住我们,他……”
伤兵嚎啕大哭起来,所有的人都呆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人,这人到了最后还说对不起?陆大公子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在想些什么,在做什么举动,可
他能懂莫桑青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他带着五千辽东儿郎来这里送死,他当然要跟这五千儿郎们说一声对不起了,可谁来跟他莫桑青说一声抱歉呢?
“我不怕死,”伤兵哭喊道:“我就乐意跟着少将军走黄泉路!可,可我,可我还活着,我对不起少将军!”
天空聚满了食腐的飞禽,将烈日都遮挡了,要不是地面上还站着活人,它们早就冲下来享受这顿饕餮盛宴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大公子抬手轻擦一下伤兵的脸,小声道:“尽胡说,活着多好啊,为什么要想死呢?你活着,少将军会很高兴的。”
伤兵摇摇头,哭得说不出话来了。
“莫桑青许是受伤了,”陆大公子扭头跟年盛几个人道:“就在城外找吧,不管怎么样,要把这个人给我找出来。”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陆大公子没能说出口的话,年将军几个人却都能明白,当下年盛就点了头,亲自带着人到黄沙堡外,就站在尸山里,一具尸体一具尸体地翻找起来。
“没找到乌云,”一个将官跑来跟陆大公子禀告道。
陆大公子只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有说。
连乌云马也死了?侍卫长呆呆地想,随即侍卫
长就给了自己一记耳光,好把自己脑子里的这个念头给打走,好似这样他方才想的事就不会发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