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桑青骑马到了胡家老宅的时候,胡家老宅的大门外空无一人,老宅里有灯光,但没有人声,与城里哭喊声震天的那些大街小巷相比,胡家老宅所在的这条街,安静得如同没有活人存在。
莫桑青下了马,正要往老宅门前的台阶上走,一个将官从大门里跑了出来,喊了莫桑青一声少将军,这将官几步就跑到了莫桑青的跟前。
“胡家老宅的人,不会都跑了吧?”莫桑青问道。
将官急声道:“人都死了,全死在老宅里,末将看着是自杀。”
莫桑青微微一愣。
“老宅里没有胡今往的尸体,”将官又禀告道:“也没有发现他的长子,次子还有四子的尸体。”
莫桑青迈步往老宅里走,道:“你将人数清点过了?”
“正在清点,”将官紧跟在莫桑青的身后,低声道:“少将军,末将抓到了九个胡氏的族老,您看要怎么处置这些人?”
莫桑青说:“胡氏族人都在外逃,他们怎么不逃?”
“可能是年纪太大了?”将官不确定地猜道:“他们中最大的一个族老,已经八十七岁,末将看着这位可能都走不了路了。末将是在胡家祠堂里发现他们的,他们总不会想着,就凭他们
九个老头儿,就能保住他们胡氏的祠堂吧?”
“难说,”莫桑青跨过石条门槛,走进了胡家老宅。
“他们这宅子倒是不错,”将官跟自家少将军道:“亭子,花园,小木楼什么的都有。”
前门庭院里没有尸体,地上被人随意地扔着不少箱笼,还有些衣物,布料被风吹着满院子乱飘,一顶不知道是谁的帽子,挂在高高的照壁之上。以富丽堂皇著称的胡家老宅,只一夜之间,也不见有大的毁损,就已经显得破败了。
“人都死在后宅,”将官跟莫桑青道:“胡家老太太带着女眷,在她的屋子里上了吊,男丁死在屋外,看死状应该是服毒的。下人们也都是服毒,也有几个抹脖子上吊的,但多数是服毒。”
莫桑青让将官带路,他要亲眼去看看尸体。
将官带着莫桑青往后宅走,一边还道:“胡今往是逃了吗?他可真舍的得,就这么把自己的夫人,儿子媳妇什么的一大家子给抛下了。”
莫桑青没说话,胡今往选择与秦王,与蛮夷勾结,那胡氏家族所有人的命就被这位家主,压上赌桌,赢了,整个家族随着得道的家主鸡犬升天,输了,那全族被灭。现在结果已出,胡今往
输了。
老夫人住着的是后宅正院,走进拱月门,莫桑青一行人就看见了遍布整个庭院的尸体。
“这些人是仆人婢女,”将官跟莫桑青禀道。
院中的仆人和婢女不管是上了年纪的,还是年轻的,都是仰面躺在地上,死前没有挣扎过,并且尸体都是口鼻有血,脸色呈紫黑状,这都不用仵作来验尸,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些人是服毒死的。
走过了这个庭院,又进入一道院墙,从一个建在荷花池上的小石桥走过,胡氏嫡系男丁们的尸体,就出现在莫桑青的面前。
一个负责清点人数的校尉跑到了莫桑青的面前。
“怎么样了?”将官开口问道。
“少将军,小的按着名册,将尸体都清点过了,二房的人都不在,”校尉跟莫桑青禀告道:“其余的,除了胡今往和长子,四子之外,都在这里了。”
莫桑青点一下头,看一眼脚下的尸体,往房门开着的花厅走去。
花厅里的女尸还没有被解下,站在门前看一眼悬在房梁上的尸体,莫桑青问跟过来的校尉:“这里的人数对吗?”
一个兵卒这时喊着将军跑了来。
“少将军在这里,”将官忙瞪了自己的这个手下一眼。
“什么
事?”莫桑青背对着兵卒问。
“小的们在后面发现了一个湖,湖里淹了好些女人,手被绑着,手上还绑着石头!”兵卒语速极快地跟莫桑青禀告道。
“看来胡家的儿媳们在那里了,”莫桑青小声说了一句。
胡家女纷纷被夫家逼死,那嫁入胡家大宅里的女人们呢?你不仁,我不义,你杀我胡家女,那我胡家家破人亡的时候,你们的女儿也得陪葬。
莫桑青这会儿在众多悬尸中找着了老夫人的尸体,瘦小枯干的一个老太太,活着的时候还挺有良善之名,可到了最后,这人被丈夫儿子抛下,不是让剩下的人各自逃命,而是带着,逼着这宅子的人跟着她一起死了。
“这些尸体都拉出去扔了,”莫桑青跟将官道:“将宅里的东西归拢一下。”
“是,”将官领命。
看完了尸体,莫桑青去了胡今往的书房。胡家主走得匆忙,书房里书信,账册,名册都在,莫少将军光看这些信,就看了一整夜。
天亮的时候,胡家老宅里的尸体被悉数拖出,堆在几辆大车上。兵卒们有意无意地,将从水塘里打捞出来的女尸单放了一辆车,还用布好生地将尸体盖得严实了,而老夫人的尸体,
则被扔放到了一辆车的最上面,衣服在兵卒拖拽尸体的过程中被扯开,胡家当家的老夫人就这么衣襟大敞地仰面躺在两个儿子的尸体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