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将裹覆在身上的泥浆冲洗尽,阿明仔抬起身看站在自己身前的严冬尽,严冬尽不是普通人的长相,在郡王府,这位从自己身边走过时,阿明仔就记住了严冬尽,“是您?”对着救命恩人,阿明仔用上了敬语。
旷野之中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严冬尽将一件蓑衣披到了阿明仔的身上,自己却是就站在雨中淋着。严小将军看着阿明仔笑了笑,笑容有些高高在上,但也透着温和,严冬尽说:“现在除了我这个外人,桐川城里有人会出手救你?”
阿明仔摇一下头,老实道:“不会。”
展翼将近二十个奴兵带了一旁,让侍卫们为他们解绑,顺便再看看伤势,看看是不是要找大夫,又吩咐侍卫们不要随便跟奴兵说话,安排好这事后,展翼又匆匆跑来找严冬尽。
“少爷,”喊了严冬尽一声后,展翼将手里捧着的一比绣花鞋递给了严冬尽,道:“这是弟兄们在泥坑里找着的。”
阿明仔望着展翼手里,已经失了颜色的绣花鞋,瞳仁猛地一缩。
严冬尽伸手接过绣花鞋,挥手让展翼退下,这才半蹲下身,将鞋子放到了阿明仔的手上,小声道:“收着吧,总归是个念想。”
阿明仔听了严冬尽的话,呼地抬头看向了严冬尽。
“女人的物件怎么就是秽物,不干净了?”严冬尽嘲讽地一笑,但随即这笑容就被严冬尽快收敛了,神情很是郑重地问阿明仔道:“你可以为她立个衣冠冢,她有名字吧?你也可以去庙里,请高僧们为她立个牌位。”
阿明仔低声道:“不过是个贱名。”
“可她人不贱啊,”严冬尽说:“这不就行了?”
阿明仔将沾满了泥浆的绣花鞋捏在手里,也舍不得用劲,怕弄坏了这鞋。“公子你是什么人?”阿明仔问严冬尽。
“你接下来要怎么办呢?”严冬尽不答反问道:“我听到的消息是,你们这一批奴兵,承福郡王一个都不留了。”
阿明仔的手颤了一下。
“我有一个可以让你不再为奴,抬头做人的机会,你想不想要?”严冬尽小声问。
阿明仔的手又是一颤,看着严冬尽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
“我看得出来,你不甘心,”严冬尽伸手指一指阿明仔的心口,“所以我救你。其实想一想,就算承福郡王不碰你的女人,你们结婚生子,为奴者世代为奴,你们的子女仍是奴才,今天的事会不会发生,全看承福郡
王的心情。”
“你想要什么?”阿明仔问严冬尽:“你想我们这帮奴兵投靠你?”
“不是奴兵,”严冬尽摇一下头,“挥刀与我并肩作战的,是我的下属,是我的兄弟,不是奴。”
“我的奴籍……”
“你与你兄弟们的奴籍都在承福郡王的手里,这一点我知道,”严冬尽打断了阿明仔的话,道:“那就杀了他,将李镇与他的妻妾子孙,还有知道你们曾经为奴的王府中人全都杀了,这样不就行了?”
阿明仔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
阿明仔的这个动作太大,把一直就在关注着他与严冬尽这里的奴兵弟兄们给惊动了,大家伙儿都要起身。
展翼和侍卫顿时也紧张了起来,但没等他们亮兵器,严冬尽就背对着他们摆了摆手,严小将军甚至都没回头看上他们这里一眼。
展翼忙冲弟兄们打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他们这几个人站着没动,这让奴兵们的情绪又安定了下来。
“坐下,”严冬尽跟阿明仔道。
阿明仔慢慢地又坐在了泥地上。
“害怕了?”严冬尽笑着问阿明仔。
阿明仔的面颊抽动了两下,这让他这张轮廓很是分明的脸变得有些扭曲,“你,你杀不了
他,”过了半晌,阿明仔才跟严冬尽道:“城里有王爷的私兵。”
“城里不仅有承福郡王的私兵,”严冬尽说:“还有秦王派来的八百多人。”
“你有多少手下?”阿明仔问严冬尽。
“十几个人,”严冬尽说。
阿明仔看疯子一样看着严冬尽。
“所以我想你帮我,”严冬尽跟阿明仔说。
“城里有奴兵三百人,”阿明仔吐字艰难地道:“就算我将我的弟兄们都交给公子,你也杀不了王爷的。”
“这个我想办法,”严冬尽说:“你愿不愿帮我吧。”
“公子是什么人?”阿明仔问。
“我叫严冬尽,”严冬尽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啊,”阿明仔马上就道:“你是辽东大将军府的二少爷,前些日子,折府送信给王爷,说你与折家大公子一起往河西来了。”
“是,”严冬尽说:“我这里是你的一个出路,就看你愿不愿走了。”
阿明仔又沉默了下来。
严冬尽也不催促,盘腿也坐在了泥地上,心里杀心已起,但面上看不出来。
阿明仔盯着手里的绣花鞋看,看了好一会儿,才跟严冬尽道:“我的命是严冬尽救的,那我的这条命就是严少爷的了。”
“好
,”严冬尽将头点点。
“严少爷信我?”阿明仔问。
严冬尽又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