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百川强忍着不高兴道:“里正夫人,不是老爷我不愿意,她可是我当年用一百两金子赎回来的。你可不能让我亏太多啊,家里现在处处都要用银子。”
“一百两金子?老黎头你也知道那是以前啊,以前你还有个做着外宫人还能日进斗金的赵夫人呢,现在她在哪儿呢?你那么喜欢以前,就去找她吧。”
“老黎头,不是我说你,村里看在你是白妈妈安排进来的才肯一直借银子给你,你要是再这么作下去,不借你银子了,明年秋天你还交不上粮,你就等着挨板子吧。”
何夫人冷笑着,公事公办地道,“流放到这儿之后出妾和卖人的规矩,你家这位顾姨娘已经说的差不多了,我就不再给你解释了。你要想卖她,就两条路。”
“李氏与先赵夫人同辈,要想卖她,不管去哪儿,你都得先休了她,出了这个妾室。之后要是卖去大城当仆妇,身价银子……她这样的不会超过二十两,都给你家。”
“之后的工钱么,一年内的你家能拿一半,大概到手十两银子,村里能拿三成工钱,拿十年,但这部分跟你没关系。也就是说到你手里,大概能得个三十两银子。
“要是卖到村里,我可以帮着张罗,有那家境殷实的丧妻续弦的估么能要她这样的,能给你个十几两银子,再帮你家干一年农活儿。你跟老太太商量商量,怎么选吧?”
都太少了,黎百川和黎老太太苦着脸看着彼此,可是都被发现了,只能这样了。
黎家人在村里这些流放之人里过的算逍遥的,不仅是因为白氏的面子,关键是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是深秋了,西绥寒冷,冬天没法儿耕种。
开春了就不一样了,男丁都得耕种,女眷都得纺线织布,每半年是要往村里交一次粮食和布匹的,交不上来就得被拉到村口的牌坊底下打板子。
女眷还好,家里这几个人不回织布但会刺绣、做鞋和缝制成衣,都能抵偿了。
男丁头一个就是黎百川,他不会,也根本吃不了种地的苦。
黎朝宗就更惨了,满了十五就得下田,要是想去大城做工,他还得同时读书、准备参加城府衙门的考核,比黎百川这样的还累。
他们要是得罪了里正夫人,不仅李氏的事儿依然还是得按照律法和规矩办,等开春儿给再让人给他们使些绊子,这一家子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黎百川恨得牙痒痒也不得不认栽,他经常犯浑,可他知道有些事儿是银子买不到的。
就好比当初黎家脂膏的买卖做的大,还成了皇商,赵氏手艺一绝是一回事,她外宫司制的身份才是关键。光是她这个身份就能给家里的生意打通很多关节,还能让人望而生畏,轻易不敢给他们家使坏。
黎百川敢钻空子,但他绝对不敢当面得罪里正夫妇,他都没怎么想,就直接选了:“那……当然是去大城当仆妇,三十两银子可不能少……”
“咳咳。”黎老太太咳嗽了两声,把黎百川拽到一边说小话。
“百川,要是卖到村子里,银子是少了一半儿,可头一年的地是不是就有人种了?你跟朝宗可都不会种地,也吃不了下田的苦,朝宗还得准备城府衙门的考试,他不能分心干那种粗贱之事。”
“要是朝宗能通过考试,他的工钱可比当仆妇的多多了,中间差的这些银钱用不了多久就能补上。眼前这三十两咱们也不是一气儿能拿的,也就能拿个二十两,后面十两是工钱,还得慢慢拿。”
“咱们这地要是种不好,就得打板子,我听说村尾那个陶家的老爷的腿就是打板子打瘸的,而且万一等咱们要耕种了,他们就不借银子给咱们了,咱们吃喝都成问题。”
黎百川很不甘心,压低了声音跟黎老太太吵吵:“可是才十几两,何况她在这村里找了男人,碰见了得多尴尬,我还得要脸呢。”
黎百川一开口就是老爷范儿,外面的人嘲讽他家借银度日,他就说他有黎朝宗和黎梓卿可以指望,而且他们是罪眷,不是罪人,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赦免了,他们黎家就要东山再起了!
黎百川还吹了个大牛,说他亲戚里还有会做脂膏的,等他们离开了这儿,生意还能做起来。
要是李氏嫁到了村里就不一样了,虽说去大城作仆妇也得先休了她再说,可那毕竟不是嫁人,算是典卖,在村里的话可就直接嫁了。
有钱人家的老爷只有家业败落了,实在没法子了,才会出妾嫁人……尤其是李氏这一改嫁,就是嫁给了乡野村夫,就更没面子了。
黎百川简直觉得自己绿云罩顶,黎老太太也仿佛看到了那层绿,只是有些事儿她能纵容黎百川,有些事儿不能,特别是涉及到她的金孙的。
黎老太太压着嗓子道:“这时候就别想你那脸面了,种不出地到村口打板子,你就有脸面了?坏了我孙儿的前程,我跟你没完。”
“再说了,你也不想想,李氏改嫁到村里了,你们平时就能见着。你这儿要是缺了什么……”
怕被何夫人听去,黎老太太没往下说,她跟黎百川使了眼色,让他好好想想这当中潜藏的好处。
黎百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啊,在这村里,不是殷实人家也不会出十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