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他的积攒,哪有这逆子的一番作为?
人人都说是容家庶务中兴才带动了整个西绥的商事,让百姓过上了好日子。没有他投入的本钱,哪儿来的这一切。
这就是容元修和容轩的不同之处,见到钱财,容元修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如何占为己有,往自己的私库里划拉。
容轩却不一样,他接掌庶务时看到城中百姓困苦,看到即便是城中的大户人家,有钱也买不到好的吃食和穿用、药材,他想的就是怎样让西绥这个偏远之地繁荣起来。
所以他要经营商队,要做南北货生意,要打通九城的商事关联,要把东西运回西绥坊市来。
他要让有钱的能够享乐,而物产和货品富足了,寻常的粮食、布匹、药材及一切惠及民生的东西的价格就都会下降,贫苦人家也能混个衣食温饱,他们的日子也会渐渐地好起来。
容轩听了那些话,并没有对容元修生出同情,反而更加理解了族里为何那般对待他:
“您心中只有私利,没有族人和百姓,遇事只看到方寸之地,却不想着将一方池水变为汪洋之海。您有功名时差事上出了错就想着行贿上官,却连最起码的事出机密都做不到,祖父和那些长辈们如何能放心。”
“他们盯着你,不让你私自做主,不让你行差踏错,是在为容家着想,更加是为了您着想。您做错了事,容家未必会被连累,但您是肯定要受到惩罚的。”
“让您掌管家业,那是给您在族里找一个位子,容家的家业在您手上,您和我们的日子也都会好过许多。是,这些年大伯拿走了不少银子,可那些本来就是他该得的。”
“大伯父是您这一代的嫡长子,按照律法他本身就该得七成家业。何况若非他身居高位,容家如何能在西绥安稳富贵地经营下去。没有大伯父,商队也好,容家的庶务也罢,都不会有今日之成就。”
“况且大伯父是拿走了许多,可是留下的也远远超出您该得的,您不能只记着他的不好,不去想他带来的好处、对咱们的照拂。更何况您所谓的那些不好,并不是不好。”
容元修就是个凡事爱偏激行事的人,不盯着他,不管着他,他定然行差踏错。一旦铸下大错,他自己和容家人甚至还有事情涉及到的无辜的人都会遭难。
容元修盯着的全是容元文从族里拿走的利益,却不去想想要是没有容元文的官威和声望,容家就算闯出了一方天地,又哪里能守得住这方天地。
就说通元城的这个县令成忠,要不是看在容家朝中有人的份上,哪里是容元修每年送点孝敬银子就能收买的。
就拿这次的事来说,平日里容元文身在元都,多年未回西绥,成忠也看不到容元文给容轩的书信和暗中的关照,他只能听容元修和钱管家说容元文待容轩好不过是传言,尤其是容轩伤重之后,容元文已经放弃容轩了。
若非如此,成忠不敢那么放肆,不敢帮容元修和钱管家做这个局。可是今日容元文只是派了几个在近处城池监察的大工匠和一个自家府上的管事儿过来,人还没进城,就已经迫得成忠诚惶诚恐了。
容轩继续道:“若是没有大伯父,也没有我这个逆子碍您的眼,您觉得像成忠那样的人会愿意护着容家周全么?没有了容家的商队和今日之家业,您又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
“自然,西绥商事之繁荣,没有容家,早晚也会王家、谢家、乔家,等到那时您看着别的世家日子过得红火,您又会如何做想?您会不会恨自己为什么不像别人异样有能干的父兄、能担得起家业的儿子!”
“父亲,贪欲是没有止境的,您这样想,别人怎么都是错。您若是觉得大伯父和祖父他们怎么都是错的,您可以离开容家,自己开创一番家业,而不是一边吃着碗里的饭,一边说谁让你们给我这口饭吃,没有你们,我吃的更好!”
“您看重青弟,头一个原因就是出身世家的孙氏夫人所出,可您有没有想过,要是没有大伯父的官声,没有容家的积淀,孙家最终如何会点头将孙氏夫人嫁与您……”
容元修一个鳏夫,没有官职,家业还在年少的长子手里,哪个世家大族愿意把嫡女嫁过去做续弦。
说白了,当初孙家能够点头,孙氏的一片痴心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孙家看中了容家和容元文对容氏一族的照拂。
容元修为了抬举容青做尽一切,殊不知要不是有他最看不上的这个几个人和这个家,他根本就娶不到孙氏这样的世家嫡女,更加不会有容青。
容元修捂着心口,差点儿没仰倒下去,他抓起桌上的茶盏朝着容轩砸了过去:
“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是不是我的儿子,你是不是你大伯父的儿子,你像你娘、像你外祖父,唯独不像我!”
“你跟他们一样,既然要给我好处、要照拂我,为什么就不能彻底一些?我说让你娘住在容家,将来给他找一门合适的亲事,你外祖父不同意。”
“我跟你大伯父说容家的积累已经差不多了,我想将槐山房迁去元都,他也不同意。我让你点个头把事情认下来,你都做了什么?你在公堂上揭你亲生父亲的老脸,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