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捕头殷切地看着容轩,等待着他的答复。
这种时候漫天要价的可不少,虽然容轩看起来不是这样的人,可此种境遇下难保没有什么。
容轩在送出挂车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会有今日此景,要求自然是已经想要的了,他释然笑道:
“要求之前已经请胡捕头代为转述过了,我要黎姑娘脱籍,之后朝廷要是有封赏,她要得到她应得的。若是我此次大难不能幸免,将黎姑娘和盼君归托付给陈家三姑娘。”
“若是我得以过了这一关,请陈大人答应主持我与容家分家事宜,只需让我父亲和槐山房不能阻挠即可。”
一模一样的条件,没有增加或改变一点,更没有狮子大开口。
其实以黎久薇的才能,朝廷一定会认可,允许她脱籍是必定的事,她需要的是一个公平举荐的机会。
容轩要分家,已经提出了将容家产业和商队尽数归还,他只留私产,让陈大人插手只是为了阻止容元修用孝道要挟,并没有其他要偏帮他的要求。
胡捕头颔首,起身郑重地向容轩行礼:“卑职来之前,陈大人就嘱咐了,要是大公子的条件如旧,就告诉你,只要大公子和黎姑娘愿将所献之物用于朝廷和军中,大公子的要求他全部答应。”
“除此之外,陈大人请大公子和黎姑娘放心,他会请奏朝廷,此后二位所出之物工部皆会以官价采买,该是黎姑娘和大公子的封赏都不会少。”
“大公子分家之后,既然不想做个闲散授官,那做皇商也是一样的,有这些东西在,有这些功劳在,不敢说大公子一定就能成为天禹首屈一指的皇商,可在西绥一定是头把交椅,在元都有一席之地也是必然。”
“陈大人也会待你和黎姑娘为自家子侄,以后大家以亲戚之礼来往,眼下的事,陈大人也定然为你们主持公道。”
通元城府长年跟容元修勾结,这里面还有唐祈胜这样的人的事,在混货和税银上主持公道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些个大城的县令更像是前朝时的城主,手里有兵有权,势力树大根深,陈大人一介寒门,上任不足三载,这么做是要冒很大的风险的。
说句难听的,要是在这当中,陈大人被谁暗中给劫杀了,通元府衙报一个州牧被乱匪劫杀,再拿下一拨匪人顶罪交差,朝廷纵有怀疑,还真有可能查不出真相。
容轩没想到陈大人主动愿意为他们做这么多,由衷地谢道:“请胡捕头回去后告诉陈大人,无论是轩自己还是黎姑娘都愿意解军中将士之苦,为朝廷效力。”
胡捕头也曾是军中之人,对容轩的态度很是欣赏,也很是感激:“还有一事陈大人让卑职跟大公子说一声,黎姑娘的功劳和脱罪入良一事,在卑职来之前,他已然上报朝廷,与之同去的,还有那辆挂车。”
“相信用不了多久,不用等到来年各州府的上报时日,也许在你的事儿结束之前,就可以得到好消息了。”
“有劳陈大人和胡捕头了。”
容轩坐在轮椅上拱手行礼,他一身银灰常服,在窗外泻进的月光下仿若白衣胜雪,高洁不可方物。
胡捕头施展轻功越过高墙,在墙头回望了一眼容轩的身影,他得把这事儿办好了,不然太对不起这位容大公子了。
贼老天真是不公平,怎么就让这样高风亮节的好人落得这么个下场,却让那些满腹阴谋诡计的人过得风光富贵、权势滔滔?
胡捕头刚走不一会儿,容轩少用了些晚饭,就自己挪动着轮椅到了后院透气,他刻意在凉亭里多停了一会儿。
这几日别院原本负责打扫的小厮都被他遣出去了,外面毕竟有通元府衙的人看着,采买和换洗都受了限制,人多了日常消耗就大,反而不方便。
容轩在亭子里待了一会儿,就听到墙角的水刻声音有异,他快速地将轮椅挪动到墙角,侧耳贴上墙壁。
院子的后墙也是别院的外墙,这儿是她跟黎久薇通信的地点,说话是不能的,但敲击传声,从墙上传递些小物件是可以的。
容轩先用水刻旁的石块在墙上敲击了几下,用的是他们商队的暗码。
【我很好,不用担心】
【我也是,进展顺利,失银已找到,需要取出时找易公子。】
黎久薇也敲击了暗码,她今日过来没惊动李成他们,靠她自己干不出翻墙越脊的事,只能憋屈着用暗码传信。
暗码只能传递简短的讯息,而且虽然她让附近的酒肆送了酒菜过来给外面守着的那些人,也难保他们一会儿不会派一两个人过来巡视,他们只能长话短说。
【不要冒险,好好经营盼君归,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好,我不乱来。你保重,好好吃饭、用药,巫医快到了。】
黎久薇用暗码回复完,将用套索绑着的小包袱从墙头甩了进去,隔着墙听到雪地上轻微窸窣声,知道东西被捡起来了,又轻敲两声墙壁示意离开。
容轩将包袱收拢在大氅里,才形色如常地回了屋里,叫了小厮来服侍梳洗,假装歇下了一会儿,才借着屋里起夜用的灯火打开那个小包袱。
里面的东西用一块很软的皮子包着,拿在手上,容轩只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