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余看到了一个无比渴望洗去污名、重拾荣光的黎久薇,心里不由得想着一个小姑娘尚且有这么大的志向,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能输呢?
他更应该追求大的志向,摆脱容家、自立门户才是!
陆余不免有些动容,是动了真感情了:“黎姑娘这话说到我心坎儿里了,堂堂男儿怎能一辈子屈居他人之下?陆某愿意与姑娘联手打下一份家业,离开容家,走出西绥……不,走出天禹!”
陆余神色亢奋,看着黎久薇的眼神也更加大胆,“黎姑娘既然并未与大公子成就百年之好,可否考虑过自己的终身大事?要是黎姑娘看的起,陆某愿意……”
陆余的年纪比容轩和李成都要大,他又是成日巡视庄子、带着护卫练武的,因着只守着广鑫庄当土皇帝,既不像容轩那样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又不似军中的将帅兵士久经风霜、杀伐果断,久而久之他身上养出了一股油滑的匪气。
他这么一献殷勤,黎久薇差点儿没把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好在她完美地掩饰了过去,还表现出一种矜持地娇羞。
黎久薇莞尔一笑,垂下的睫毛似两片剪羽如蝴蝶翅膀般翕动着:“陆大哥是个体面人,我从前亦是良家,还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元都贵女,若是行了那无媒苟合之事且非辱没了先祖名声?”
“陆大哥,我们私下组建商队,不仅是为了银钱和财富,也是为了咱们的名声和气节,想在将来白发苍苍的时候,世人提起咱们的时候不说这人就是个下人,不说咱们身上有污名。”
“咱们总不能一面往自己身上增光添彩,一面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吧。我一个女子倒也罢了,世人会说女子柔弱出来当事儿少不得寻个依靠,可是世人又会如何评说陆大哥你呢?”
她顿了顿,仿佛撕掉了平日里的坚强,只剩下骨子里的柔弱,“妾本柔弱,妾亦希望将来所依之人是英武光正之人。况且眼下我尚未及笄,还是莫要分心,专注商队才好。”
“银子都揣到一块儿去了,左右是一家人,莫要徒增心事误了大计。岁月悠悠,来日方长……”
黎久薇说话一向直爽,就是跟容轩在一起,她也从来都没有拽过文,对着陆余她刻意来了这么几句文绉绉的话。
这些话估么着陆余都不能完全会写,但黎久薇保证他都能听的懂,而且听完了心里就得开始痒痒。
就跟她让王六子忽悠陆余往关外跑抛掉奴籍一样,陆余是那种心里最缺什么就想有什么的,除了介意自己是奴籍,他最介意的就是自己是个粗人、不通文墨,就算平日里去楼子里找女人也担心被人笑自己肚子里没墨水。
尤其有人找他帮忙的时候,也把他当个粗人甚至草莽来用,只跟他谈银钱,不跟他谈气节和名声,明明忽略了他的感受,还要说他这样的人行事粗犷、不拘小节。
陆余最不喜欢别人说他不拘小节,是他不想拘么?根本不是,是他不会拘!
因此他特别吃黎久薇这一套,把他当成了肚子里有墨水的人,把当成了高风亮节的人,把他当成了可以托付将来的人!
陆余立刻坐直了身子,整个人都端正了,再不敢当面显露他那点歪心思:“黎姑娘等着我,不出十日,不,不出五日,我必带银钱和人手过来。”
“好,我信陆大哥。”黎久薇将酒盏端至眉心,盈盈笑道。
送走了喝得东倒西歪的陆余,王六子一脸崇拜地看着全无醉意地黎久薇:“黎姑娘,你真是……把陆余那厮忽悠成什么样了。要不是之前跟你合计过,我都要以为你要跟他跑了。”
王六子是这两天才从黎久薇这儿学来了“忽悠”这个词的,此情此景,简直太合适不过了。
黎久薇笑了笑,摇了摇桌案上的响铃,招呼人过来收拾:“六子兄弟,教你个乖,一定要清楚自己心里最怕什么、最缺什么。弄清楚了之后,就留意着有人给你塞这些东西的时候,千万别上当。”
“还有千万别寄希望于一直不曾拥有的东西,突然有一天就有人给你送过来了。这种不劳而获的东西,即便拿到了,也很快会失去。不是我忽悠了他,是他愿意被我忽悠,就一个字,该!”
是她真的表现得完美无缺、毫无漏洞吗?当然不可能,是她揣摩到了陆余的心思,让他自愿往坑里跳。
王六子从前一天到晚想的不是他的羊就是他的马,哪里想过这些,只能似懂非懂地点头:
“可是……那些方子都给了他,岂不亏了?就算根本不会有什么商队,方子到了他手里,他给咱卖了,或是干脆传扬出去,咱们岂不是亏大了?”
黎久薇笑笑,先卖了个关子:“要不我把方子给你,你试着做做试试?看看是不是今晚这顿饭的味儿?”
见王六子愣住了,她哈哈大笑,“方子是一回事,炮制的手艺是另一回事,不说炮制药材和香料,就是刚刚我挑鱼刺的手法,你换一个人试试,都不能那么快地处理干净还能让鱼卖相好。”
“还有那些烤肉,每一块儿都是用小锤子按照肉食的纹理、经络捶打过才会那般鲜嫩入味的。光有方子,没用!”
“这是又把他给涮了?这也怪他自己,姑娘你只说了要香料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