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管家给容元修拿了鼻烟,服侍着他用了,开口训斥道:“黎姑娘,你未免太贪心了。你刚刚说的都是鱼死网破之法,要是如此,老朽也大可以派人冲进别院,将对牌和印信抢出来。”
黎久薇认真地看着钱管家,笑了笑,慢条斯理地道:“要是能如此简单地解决问题,大概奴婢就不会来到容家了吧。想要先斩后奏地从大公子手里拿走对牌不难,想要大公子甘心失去家业,让这些家业平稳地回到老爷手里才是最难的。”
“还有就是大公子必须告诉容大人,这一切都是他自愿的,只有这样才能压住容大人的怒火,将来容家在朝堂上的人脉才好为二公子所用,所以老爷是不会跟大公子彻底撕破脸的。”
容元修这么久了都没有去别院看过容轩,上回容轩过来为那些苦主出头,容元修也没有提出让容轩留下养伤,也是为了减少他们父子之间见面的机会。
见了面,就容易产生直接冲突,传到容元文耳中便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不见面,即便有冲突,将来也可以推到身边的这些人身上,说是他们的挑拨让父子之间生了嫌隙。
黎久薇看着他们二人的脸色,便知道自己说对了,接着便道,“大公子这些日子总说自己的生母出身低微,才让老爷决定把全副心力都放在栽培二公子上。”
“其实依奴婢愚见,大公子这是一叶障目、当局者迷了,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事儿。不然当初老爷完全可以坚持把曹郎中留在别院,把大公子变成一个耳不能听、口不能言、手不能提笔的瘫子,岂不是一样能达到目的?”
“容大人远在元都,恐怕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老爷留着大公子,还要维系着跟他和容大人之间的表面和睦。这里面一定还有别的事儿,对不对?”
“你……你……”容元修和钱管家面色大变,一齐指着黎久薇道。
黎久薇抬手轻轻一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别紧张,奴婢不知道这当中的事儿,也不想知道,更不会去试图探究当中的原因,奴婢只想平平安安地带着盼君归离开容家。”
“奴婢虽然有些贪心,却也知道有些事儿是不能搀和的,何况这是容家的家事。大公子是对奴婢有意,可别说大公子只是站不起来了,就算他不在了,奴婢也不可能上容家的族谱……那就犯不上了。”
容元修头一回认真打量起眼前的小女子,她提到进不了容家族谱时目光平静、心如止水,可以看得出当真是一点儿指望都没有的。
黎久薇绝对是一个聪明人,以她的身份地位和能耐,能够带着盼君归全身而退、富贵半生就已经是极限了,应该是真不想打探这些密辛的。
只是……当初那位高人说过这“海中金”是穷命,穷者,无财、穷困,害人害己,怎么就成这样了?
日进斗金的盼君归就像一个笑话似的矗立在那儿,好在这“害己”没看出来,“害人”的效果倒是很明显,容轩现在的确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容元修到底是信这些的,想到容轩现在的样子,心里多少有些发毛:“说说看,你要我们答应你什么?你这丫头命太硬,我想了想,是不能留你在容家了。”
黎久薇不以为意,低了下头,算是默认了容元修的指责:“老爷、钱大管家莫急,这两件事说到底对成事儿都是有好处的。头一件就是,刚刚大姑娘试探奴婢能否借家业交接之时为她添置嫁妆,倒是提醒了奴婢一件事。”
容元修脸色又是一沉,显然已然信了是容昔提出的添置嫁妆,毕竟黎久薇一个外人,跟容昔没什么交情,犯不着提醒容昔该借机增加嫁妆。
这件事要么就是容昔自己的主意,要么就是孙氏挑唆的,想借着给容昔添嫁妆扩充她自己的陪嫁。
黎久薇看看容元修,又看看肯定不会为容昔出头的钱管家,“之前钱大管家说要给大公子一笔资财,保证他和他身边的人衣食无忧。”
“奴婢好歹跟大公子主仆一场,想要看看那些资财产业的凭契,哪怕只是看一部分,回去透给大公子,也能让他觉得老爷待他不至于太过薄情,好谈些条件。”
“老爷和钱大管家总是让奴婢想法子,可是二位应该都清楚大公子不是那等吹吹枕头风就能松口的人,要想成事儿,还是要跟他谈条件,让他相信以后不掌管容家家业了,一样能过上体面、富足的日子。”
“奴婢不知要给大公子的这份产业究竟有哪些,凭契都未见过一张,不知真假,着实不知道该如何跟大公子说。何况让奴婢知道一些,看上一看,不仅对大公子有了交代,在大姑娘那儿也好回话。”
“不然下回见大姑娘,要是大姑娘说她想要比照大公子的这份儿安置家业添置嫁妆,奴婢就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要看看用来安家的这份产业的地契或凭契,证明真的为他们准备了这些,而不是哄骗他们的,倒也可以理解。
容元修心头的怒气平复了些:“昔儿的嫁妆要添置也不可能跟这份家业比,你打算如何跟她说?”
没有直接拒绝,就是有戏了。
黎久薇自己挑唆着容昔要添置嫁妆,却反过来说是容昔先提的,她说的出这番话,自然知道该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