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容易站稳了,李成用看待小孩子的眼光打量了他一番:“黎姑娘也不是天生就会这些的,都是从小到大学的。你可以说是她父母让她学的,可她要是不愿意,谁又真敢勉强她?”
“要是没被发配,她是进宫的,只要她一个不愿意,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不光她自己得玩儿完,黎家上下都可能落罪。她这般能耐,她父母要是不怕全家一起被她送上西天,就尽管逼她好了。”
“她愿意学这么多,当然最重要的是她喜欢,其余的就算她小时候是不愿意的,后面也是得她自己想通了的……为什么能想通?还能为什么,一定是为了家族考虑。”
“黎姑娘可以为家族考虑学成这副样子,大姑娘为何不可?别说学什么琴棋书画也是为了家族,这些劳什子是该学,管家理事、处变不惊就不该学?”
“黎姑娘虽说只是皇商之女,可人家生在元都,生母从前是外宫人,真要是在元都嫁人,嫁的未必就比大姑娘差……易公子,说句不好听的,你别介意,咱们槐山房和长房大老爷还是有区别的,大姑娘要是在元都嫁人,真未必能比发配前的黎姑娘强。”
“要是一辈子平平顺顺还好,大宅门子里的阴私事儿多了,遇上事儿了,或是哪天容家要她帮忙了,你看是琴棋书画管用,还是别的本事管用?活都快活不下去了,还琴棋书画……”
李成自然也喜欢温柔婉约的姑娘,可是他也就是在心里想想,他们这样的人还是先能活下去再把日子过好最重要。
话糙理不糙,要是容昔在西绥婚嫁,槐山房能保她一世周全,她只要不被养得太坏,就没有问题。
可是容昔要嫁入元都,她现在学的这一套就没什么用处了,毕竟元都贵女们的才华一样是经年累月练出来的,岂能那么容易就被一个西绥的小才女踩在脚下。
更何况即便容昔的才华压过了那些贵女,她也只是容元文的侄女而已,谁还能真承认她的才华第一。
就算承认了,她成了元都第一才女了,将来的夫家需要助力的时候,她这才女的名头还能当状元功名用不成?
要是以前,容易肯定脱口就说还是容昔好,现在他每日里忙着找线索,天天担心哪天容轩会被下狱落罪,想要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那么违心的话:
“那……大妹妹性子弱,还不善算学,她只是选择了一条对她来说更容易、更适合自己的路,她又没什么心眼儿……”
李成呵呵笑了两声:“容易的路?你看看黎姑娘那张脸,她要是想走条容易的路,进宫当个宫女,凭着她的心机胆识,弄个娘娘当当,或是想法子嫁个贵人……是不是比现在容易?”
“那也是她有心眼儿,不然怎么能学到那么多东西?我看她分明就很能偷师。”容易不服地道。
李成冷哼了一声:“大姑娘不用偷师就能学,可她自己不学啊。黎姑娘……你管她是怎么学到的,反正是学到她身上了,谁也夺不走。”
“先不论大姑娘有没有心眼儿,现在这局面,没心眼儿的往那儿一站,看着好啊,不用担心被算计啊,然后呢?什么都没了,遇上事儿了,还得分精力去救她。”
“那有心眼儿的,只有对着咱们的时候,心眼儿是正的,能帮上忙不说,遇上危险了,至少能自保。”
容易爬上上坡,大喘了几口气,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李成这种实用的想法很有几分道理,可心里还是想为容昔说话:
“可是……大堂兄对她有意,她也对大堂兄有意,她还跟那个陆庄头暗通款曲……是假的,也不像话!”
李成叼了根枯草剔牙:“那还不是为了诱使陆余这条大鱼咬钩?你倒是说说,不用美人计,就这么几日功夫,怎么让陆余上钩?用什么谋虑、行商计划都来不及,这不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嘛。”
“女子的名节自然重要,可正因为重要她能为大公子舍了名节才更难得,她这样做,小的几个私下倒是觉得她有几分侠义心肠。”
“大公子对她再有意,也还没纳她进门。她这出身已经够不能上台面的了,再损了名声,将来能不能跟着大公子都不好说……反正她将来就是进不了容家的门,我们这些人都认她这个嫂子。”
“再说了,她自己跟陆余说什么了,不都是王六子那小子说的么?那小子嘴里没一句好话,倒是把陆余那厮勾的上了心了,听说这两日就要到盼君归跟黎姑娘面谈入暗股的事。”
“易公子,你与其对黎姑娘这么多不满,不如想想咱们要是找不到丢失的银两细软,是不是还得指望她那边能钓出陆余。”
李成他们几个都是容轩身边的老人了,名为主仆,实为兄弟,李成也认这些是兄弟,并没有把他们当做下人和护卫看待。
要是这些都把黎久薇当嫂子了,他容易要是不认这“嫂子”,岂不是也跟这些兄弟们有了隔阂?
容易看看李成,五味杂陈地道:“你们都认她当嫂子了?那将来……大堂兄的正室夫人进了门,这可不太好处。黎姑娘也不像个能忍得下那口气的,难不成还去当外室。我看他们两个没戏……”
“别管有戏没戏,你看那儿……快看!”李成探着身往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