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久薇很没底气地苦笑:“夫人不要误会,奴婢并不是想打探夫人与老爷之间的事,只是想求一个保障。万一夫人将来没有得到掌家之权,老爷知道印信和对牌是奴婢给夫人的,奴婢就怕小命不保。”
孙氏自然明白黎久薇的顾虑,可即便如此按理说她也不该把这些话告诉黎久薇,可是当她看着黎久薇那双委屈、忧心又不解的眼睛,她就再难压制得住她心中那股想要炫耀的冲动:
“的确,丈夫还在世时就让家中夫人掌家的少有,可是我也不是要那面上风光的,我要的是实际的权力,面上自然还是以老爷为尊。男人么,面子总是要给他们的。”
“我的嫁妆里铺子不在少数,这些年的盈利你去打听一下就能明白,在这西绥城里都算是经营得不错的。我是没打理过什么商队,可是那些管事儿的把商队和铺子都打理得很好,我只要把他们握在手里就是了。”
孙氏不屑地动了动嘴角,“你觉着大公子过去能掌握他们,是因为大公子是容家的血脉,且天资聪颖、亲力亲为,老爷么,他是容家的老爷,又有钱管家这样的帮手,所以他们能够把容家的庶务握在手里。”
“我一个女人,纵使有能把这些管事儿的能耐,我毕竟不姓容,那些人凭什么都听我的,即便听了又能有几分不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可你忘了,我还有孙家。”
“槐山房到底是庶房,容家深处的积淀都被大老爷带去元都了,如今的槐山房能在西绥站得这么稳,跟我们孙家有莫大的关系,而这一切是因为我嫁入容家才有的。”
“老爷想让青儿将来走仕途,与其指望一个一年到头就来一两回信的大老爷,还不如指望我们孙家。既然如此,老爷无论如何都该拿出些诚意来,而我们孙家的积淀不输容家,有足够的人脉能够扶持容家的庶务,就算容家原先那些管事儿都不中用了,我们也能安排人手接手。”
“老爷那边么,我说了,我们之前有青儿这个儿子,他身上流着容家和孙家两族的血,老爷为了他的前程,会妥协的。而我是青儿的母亲,我要这些,将来还不是给青儿的……”
容、孙两家的确都是大族,可是容家多年前遭遇了一场劫难,元气受损,加上容元文带走了容家在西绥相当大的一部分积淀,还有孙老太爷是上一任的州牧。
如今在西绥,纵使中间容家还有容轩的励精图治和中兴家业,容家产业在西绥的高门大户中坐头把交椅,还远不至于被孙家超越,可是以孙家这条地头蛇的积淀来说也有足够得用的人手能帮着孙氏打理容家庶务。
而之后孙氏跟容元修之间缓和关系的关键是容青,他们共同的儿子,也是孙家的外孙。
这就说的通了,孙氏当年是凭着自己的一意孤行嫁给了容元修做续弦,要说孙家最终全是因为拗不过女儿按头答应的,却也应该不是。
孙家肯扶植槐山房打理容家庶务,未尝不是从一开始就存了想要通过孙氏直接掌控的心思,无利可图,凭什么搭进去一个嫡女嫁给一个庶房的鳏夫。
早些年没有容青,如今孙氏生下了容青,算是在容家站稳脚了,又赶上要从容轩手里夺走掌家之权,自然是要帮上一把的。
孙氏的确有这样的底气,可是黎久薇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一些不一样的意味。
如果孙家和容元修之前早就达成了默契,早早的就决定了要扶持容青走仕途,那么容轩又算什么。
容青和容轩都能依靠容元文,可容青多了一个孙家这样的有官身的外家做靠山,容轩的母亲却据说出身寒微……难道这就是容元修打算让容轩去做替死鬼的原因之一?
黎久薇当下便对容元修和孙氏这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心生反感,她忍着想呛孙氏一通的冲动,继续用那种期期艾艾的语气道:
“可是……就算老爷点头了,大老爷那边能答应?他好像也挺看好易公子的。”
“阿易是个实诚孩子,我无意与他为难。可是就算没有我,阿易也不可能担下容家庶务,因为老爷不会允许掌家之劝落到别的房头的子嗣手里。”
“何况老爷一直以为大老爷会过继大公子,实际上大老爷爱惜大公子的才具,只是私下里言谈间说笑过,说此生若有此子,余愿足矣,其实并不打算让他当个地位尴尬的庶子。”
“阿易就不一样了,他无父无母,又打算给他妹妹招赘,他就是当了嗣子,也与他自己和他们那个房头的前程无碍,要是他得了家业,大老爷说不准真的会将他过继到长房。”
“大老爷这官再过几年就做到头了,他没有亲生的儿子,没有那么想要扶植的人。晚年有一个执掌家族产业的嗣子照顾,将来还能照顾他唯一的亲生女儿,没有远大的前程,却能过得十分安乐富足,何乐而不为。”
“可是槐山房打理容家家业多年,明明自己的亲生儿子可以出人头地,老爷怎肯为长房做了嫁衣?”
黎久薇的心里更难受了,容元文根本就没真的打算去过继容轩,当然容元文也是出于对后辈的拳拳爱护之心,可却让容轩担了那么多年的骂名。
在世人眼里,容轩明明亲生父亲和继母在世,却为了荣华富贵要去做别人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