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愣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叔父太信重钱叔了,才舍不得……那件事我回来的时候也听说了,最早的时候堂祖父还在世,钱叔也还不是大管家,这事儿跟他应该没关系。”
“不,不……那时候没关系,后面也可以接过来。可能是叔父念旧情,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才让钱叔先回老家去,之后可能就不会让他回来了呢?”
“叔父他没有来,可能是年纪大了,不方便。他没有派人来,可能是觉得你……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黎姑娘也很能干,他怕别院添了新人,你会用不惯、不放心……”
容易说不下去了,他心里清楚,如果容元修真是一个疼爱儿子的父亲,这些都不是理由。
况且容元修如今还远远没有老到走不动道儿的地步,别院离城里的主宅又不算远,无论如何,至少都该来看一眼的。
“从前父亲教养我的时候,可曾因为我不习惯、不喜欢,他就不让我去做了?不曾。”
“他要是真心想让信得过的人过来服侍我,即便我伤重之后性情变得乖张暴戾,他也会体谅我,他不会管我愿不愿意,只要是为我好的,他都会做。”
“他有很多种法子把人送进来,我的这些人,至少在曹伯的事儿东窗事发之前,我的人对他是没有戒心的。他让人硬闯,不会有人拼死拦着不放。”
容轩一直在看着容易,他只是犹豫了一瞬,就做出了决定。这一刻,他前所未有地认同黎久薇说过的话。
现实很多时候会令人痛苦、难堪,可是不面对现实,人不仅不会长大,还会深陷危局而不自知。
他相信容易的为人,也相信当容易知道一切之后会选择站在他这一边,因此他选择将他知道的而容易也能承担得起的事情说出来。
容易的泪都下来了,好在在最初的惊呆之后,他已经能保持克制了:“可是叔父若是……不想你好,厌弃了你,他为何不派人将别院看起来?为何别院的人还能出入?”
容轩没有立刻开口,黎久薇想让他缓口气,插了句嘴,她的声音柔和而低沉,在这种时候给了容易足够的体谅:
“若是老爷让人把别院围了,就是把槐山房父子不和摊在了世人面前,容家和老爷都丢不起这个脸。何况这样做一定会引起容大人的质疑和不满,事儿就压不住了。”
“天石是自己掉下来的,谁也未曾预料到,那么大公子的伤也是不可预料的。若是大公子不曾受此等重伤,老爷恐怕不会现在就如此行事。”
“老爷应该是还没有准备好,他一天还没准备好,一天就不会公然跟大公子和容大人撕破脸。”
因为一块儿天石,因为事发突然,容元修没有准备好,容轩一样没有准备好。
无论是主宅还是别院,都必须在世人面前保持平静,必要的时候还要表现出父子和乐的局面。
一切都很合理,甚至已是无法辩驳,可容易还是不愿意接受这一切,他不想把火发在容轩身上,就只能下意识地拿黎久薇出气:
“你才跟在大堂兄身边几天?你知道什么?叔父若是这样对大堂兄,之前又为何悉心教导他,还让他打理整个容家的家业?”
“一定是你,你想挑拨我大堂兄和叔父的关系,还想让我们容家不和,一定是你挑唆的……大堂兄,你不要听她的,不要听任何人的,你去跟叔父说清楚好不好?”
“你们是父子,坐下来谈谈,有什么事儿不能说清楚?你们之间一定有误会,误会是能说清楚的……”
黎久薇对着容易的时候耐心不多,尤其是容轩跟容元修毕竟是父子,父子之情和孝道威压难以割舍、抗拒可以理解。
容易这般又算什么?容元修对他的好是在他父亲先对其有救命之恩的前提下产生的,就算他特别的知恩图报,容莹被下毒,又算怎么回事儿呢?
虽说没有确实的证据,可那时孙氏有意将原本要说给容莹的邓家公子说给容昔,尽管后面还是决定让容昔去元都婚配,这件事不了了之,可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就算容易从前不知道,现在事情都闹到府衙去了,整个通元城都知道了,容易开始张罗给容莹招赘,也是因为知道容莹的情状是毒不是病,已经有了好转才这么做的。
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事儿,容易对容元修哪儿还有那么深的感情?
黎久薇再开口语气里就多了几分不耐:“谁挑唆也不能绑着他不让他来看自己的亲儿子,不是什么事儿你想了、尽力了,就能办成了,说到底也要看你尽的力在对方眼里值什么。”
“悉心教导……有句话叫此一时彼一时,还有一句话叫预先取之必先予之。就算为了颜面,也得让嫡长子掌家,否则谁会相信这里面没有事儿……”
想到自己从前还有原身的经历,这些话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说完黎久薇才意识到这些话可能也会刺痛容轩。
正当她想要说点什么挽回一下的时候,只听容轩开口道:“当年我之所以十三岁就开始学着接手家中产业,是因为那一年父亲做漕运生意的时候出了错,恰巧因为这个机会他结识了当时的漕运通判。”
“本来把事情解决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