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轩说不寒心都是假的,从小容元修就教导他识大体、顾大局,没想到为了对付他,竟是全然不顾这些。
康述安没有多说劝他的话,事情究竟如何,明眼人都看明白了。容轩已经成了槐山房的弃子,容家大公子的名头至少在容元修那里已经名存实亡。
容元修这么做,就是在利用这些铺子和商队里的人要挟容轩,赌他一个不忍心。
容轩已经恢复了冷静,轻笑一声,这笑中带着看透世事的苍凉:“康叔是想说,父亲这么做是为了将这一切都推到我身上,让底下的人觉得发生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不顾大局,握着手里的东西不放。”
“这是要让他们都来找我闹,甚至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逼着他们当中有人铤而走险,要对我和我身边的人不利。”
康述安重重地叹了口气:“大公子,若是我的这条老命有用,我真恨不得用自己去换大公子你的安稳。可是事已至此,二老爷的态度很难改变,你的身子又是这样……”
“即便铺子和商队依然在你手里,可是打理他们要花太多的心血,你的身子吃不消。况且你不去巡视,也不随着商队行商,长此以往也难服众。”
“不如就此交回去,省得劳心劳力,你的私产还能保住,以后用来度日休养也好,想再做点自己的生意,摊子铺得小一些,更为合适。”
这是最适合容轩身子和处境的做法,也是对他最有利的做法。
商队不比其他地方,都是些捋起袖子就干的主儿。若是容轩以后都只是坐镇后方,自此再也不亲力亲为,是难以服众的。
说句不好听的,就是皇帝必要的时候还得御驾亲征呢。
容轩若是一直隐于幕后运筹帷幄,若是他已经用自己的半生积累下了足够多的人脉和势力,或许还有可能。
可惜他还太年轻,没来得及做这些就已经因为一场飞来横祸断送了后半辈子。
没有足够的积累,好比高位之下唯有累卵,坐得高,摔得也重,何苦来哉?还不如趁早壁虎断尾,在容元文的照拂下拿着银子后半辈子做个富家瓮。
容轩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有自己的坚持:“要退也要在适当的时候退,不能让跟着我的兄弟没有着落。”
他看向康述安,这是他祖父给他安排的人,是他的大管事,也是他一路走来的良师,
“康叔,若是这一回我伤了,父亲自己来找我要,或是他让钱叔好好与我说,我会把手里的东西都交出去。全交,而且绝不拖延。”
“可是如今这样,康叔,如果换作是你,你敢吗?就这么交出去,我放心不了。我担心这些人跟我一样,都没有好下场。”
“我若是没有好下场,还尚且是容家的人,还有伯父能够护我,他们呢?他们会如何?”
康述安刚刚忍住的老泪一下子落了下来:“大公子,你跟老爷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儿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摊开了说?”
容轩观察着康述安的反应,他能确定这当中的原因康述安也不知道,他语气缓了缓,没有试图继续探究真相:
“这件事之后再说,你今晚就住在别院,明日你随我去见老于头,先把他们这趟的银子结了。”
康述安擦了泪,不住地点头:“就是苦了大公子了,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听李成说这儿多了位黎姑娘,颇为能干,不仅会经商,还是个做器物的能人?”
容轩神情顿时舒缓了许多:“是啊,之前曹伯和汤药的事儿也是她揭出来的。她家里原是皇商,人机灵得很,如今主宅那边还要靠她转圜。”
“老爷和夫人那边?那么……这人还可信么?”康述安不无担忧地道。
康述安之后一定会去主宅,让他知道黎久薇在中间斡旋,是为了让他不要误会黎久薇,再闹出什么麻烦。
然而也这中间的事儿也不能说得太明白,万一康述安在容家说漏了,或是因为什么原因被逼无奈说出去,麻烦更大。
除了黎久薇和李成,容轩如今不敢完全相信任何一个人,只是含糊地道:“如今这个情形,能毫无保留地拿出那些器物给我的人,可信。”
“那就好,那就好,大公子身边能有这么一朵解语花,总好过成日对着我们这些老帮菜。”
康述安是真心为容轩高兴的,在他看来,容轩的身子和心境是最重要的。刚刚说到黎久薇时,容轩整张脸都仿佛亮了起来,这是骗不了人的。
二人又说了些琐事,康述安年纪不轻了,一路劳累,本就是强打着精神连夜来见容轩的,说完话之后用了饭,就去歇下了。
容轩想着黎久薇明日就要去主宅教容昔礼仪,又想了想刚刚跟康述安说的那些话,反复掂量了一番,确定的确没有问题。
康述安的确是看着他长大的,但也的确是跟容元修相互扶持过十余年的人,他不能保证康述安面对容元修时能完全把持住分寸,丝毫都不透露出去。
况且康述安有家有口,虽然都是良家子,不是容家的下人,可也有几位在容家的铺子里做事。
换句话说就是康述安有牵挂、有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