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打了机灵,强忍着才没喜笑颜开,她强忍着绷着道:“乔大姑娘好久没见自己的娘亲了吧?肯定想得紧,这下子好了,要团圆了。”
“里面的小少爷知道了吗?我瞧他不爱说话,我来两次了,都没听他说过话。”
乔雅不屑地看了顾氏一眼,见她低着头在那边干活,糊弄起人来也没了顾忌:“他呀,不知道哪儿来的毛病,在这地方还讲究什么男女大防,轻易不跟外头的这些大姑娘小媳妇的说话。”
“我娘么,反正从小到大,她回来的就不多,我跟弟弟都习惯了。我们两姐弟虽说是病秧子,倒也不致命,寻常人帮着洒扫洒扫、做几顿饭、煎煎药,日子也就过下去了。”
她忽然就道,“听说你们家也有个儿子,从前也是小少爷,他们说你是他亲娘?”
顾氏一听人提前黎朝宗,本能地一阵自豪,之前黎朝宗干的那些混账事儿在这一瞬间都被她抛诸脑后了:
“是啊,我是她亲娘,乔大姑娘有所不知,我们家老爷有三女一子,这唯一的男丁就是我生的。我们老爷和老太太都可宝贝他了,从前的时候那真是要月亮不会给星星的。”
乔雅一听,饶是想从顾氏嘴里套出些话来故意捧着,也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就是因为太宠着了,现在上个私塾都要摆阔。”
顾氏被噎着了,也很快被拉回了现实,想起了黎朝宗最近的所作所为:“这……我家老爷家的,爷们在外面要豪横,不能亏待了同窗和朋友。”
乔雅又没忍住,冷笑一声:“豪横到家里吃糠咽菜了都不管,再豪横下去,你这个当娘的是不是都得以身抵债了?诶,你们黎家之前不是把嫡女都卖了么?”
“怎么样?有消息么?人在哪儿?是不是还活着,打听出来了么?我听说你们家为了找她,费了不少心思,到处打听消息。”
顾氏连忙点头:“这……是啊,当时是在路上,大伙儿都缺吃少穿的,关键是家里老太太病了,吃不上药,也请不了郎中,实在是没法子了,才把她卖了。”
“但凡有点法子,谁会卖儿卖女啊。不是我说,我家那二姑娘一手做脂膏的好手艺,比起她亲娘,那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她亲娘,就是我家夫人,贪了宫里东西这事儿是错了,可那做脂膏的手艺是真的好。她做的东西不仅给宫里娘娘用,我们黎家还是皇商,脂粉行里的头一号。”
“我们黎家铺子里的东西不是她亲手做的,也是用她的方子和她带出来的人做的,整个天禹,南南北北都都有。乔大姑娘端是好模样,又有白妈妈在元都,也用过我们黎家的脂粉吧?”
乔雅听着听着心里“嘶”地一声,觉得哪里不对,本来是懒得应付她,打算说几句就把事儿告诉她。
这么一听,还是应该再试探试探,看看还要不要告诉她了,或者要说的话,该怎么说。
乔雅没好气地道:“没用过,这穷乡僻壤的,我们这些乡下人用不了那么金贵的东西。”
她不耐烦地呵斥了两声,“都扯哪儿去了,说你们二姑娘呢。卖是你们自己要卖的,还真有心要找回来?”
顾氏收敛了一些,当初要卖黎久薇,她是帮着黎百川的,说这些话多少有些心虚,但为了找到白氏,她舔着脸也得把这出戏唱完:
“对对,说我们二姑娘,乔大姑娘你想,我们家大姑娘那么能干,就凭她这手艺,不用说她做了脂膏出来卖,就说我们再熬几日,等被分派到村子里再卖她,把她卖到哪个知道在哪儿的人家活铺子里去,且不是更好?”
“我们拿的银子还更多呢,要不是逼不得已,我们干嘛要卖她。你也别觉得我们偏心,就算我舍不得我生的那个,这还有一个庶女呢,为啥偏偏卖她?这可是你娘要求的。”
“是我娘点名要买的她?有没有说要干什么?”乔雅正色问道。
“对,你娘一来就要买她,说她命硬,要给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冲喜,只有我们二姑娘的命格压得住。开始的时候我们老爷就说不能卖,万一那位公子没挺过去呢?”
“我们二姑娘是罪籍,过去就是个通房丫鬟,将来要是这位公子没死,能有个孩子,说不准还能熬成姨娘。要是这公子没了,我们姑娘一个通房,还能留着她好好地守寡么?”
“这肯定要么去伺候别人了,将来熬成个老妈子,这还算好的,要是……运道差点儿,万一让她跟着公子去了……可是那时候我们没法子,总不能看着老太太没命,老爷心里就存了侥幸,让你娘把人领走了。”
顾氏抹了抹眼角的泪珠子,像是一想起来就心痛,其实这些话还是黎百川教她说的。
乔雅翻了翻话本子,掩饰住思绪:“她给你们多少银子?”
顾氏毫不推脱地说:“二十两,到我们手里就二十两。”
“就二十两,没别的了?”乔雅怀疑地问道,她不喜欢白氏做牙婆,不代表她不知道白氏的行事做派。
顾氏见她不信,只能道:“是到我们手里的,还有十两说是托人捎回元都安葬我家先夫人去了。再就是将我们一大家子安置在乔家村了……别的真没有了。”
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