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想得很好,她甚至想到,万一十年后他们还在这儿,黎朝宗的婚事没法子再拖下去了,该怎么办。
她是不想让儿子娶一个一样的流放之人的,到时候恐怕也得找白氏这样的人帮忙牵线搭桥。
现在白氏连人都找不到,以后回来恐怕也不愿意见他们,让她一阵头疼。
还有黎百川那儿该怎么交代?
白氏这么快就回元都去了,想来黎久薇那儿是生是死都已经料理妥当了,她跟背后的主家没什么大的牵扯,就算她回了乔家村,也很难在这件事上刮出多少银子来。
弄不出银子,这个家该怎么当,就凭她种的这点菜么?
顾氏气得跺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天天要吃要喝的,我从哪儿给他们找……我要有那本事,还想给老爷、梓卿和朝宗弄点肉吃呢,凭什么养那些人。”
李氏不往回拿钱,她们母女也不在家吃,她倒是没什么不满的,黎百川她也还能忍着,主要是黎老太太。
黎老太太如今什么都不干,连择菜都不动手,天天窝在院子里当老封君,没肉吃甚至没汤喝都要念叨她,有几次要不是还要下地种菜,还要罚她跪着。
“还说我比不上先夫人,也不想想一家老小怎么会跑到这破地方来。让我学先夫人什么?我要是敢抛头露面,他们还不得把我赶出家门……”
这边顾氏愁着如何养活黎家人好让自己被扶正,那边乔雅正跟弟弟乔经康抱怨着顾氏没把活儿干好就跑了。
“你看看,都是点儿什么人,活儿干成这样,还有脸拿钱。这就是她打交道的人,卖了自家姑娘,好不容易缓过口气,结果给人做活儿都不踏实,什么东西。”
乔经康是白氏的继子,身子从小就不好,刚刚一直躺在屋内的榻上看书,看了一会儿累,就把书摊开扣在脸上挡光。
听到自家姐姐抱怨,他把书拿下来合上放在一边:“你是看不上这个黎家的,还是不喜欢娘做牙婆?阿姐,娘这些年也挺不容易的。”
“她刚开始做牙婆也是外祖父家做主送她去的,由不得她,后面又因为你我的病需要挣这口嚼用和汤药银子。要是没有她,以咱们俩这样的身子恐怕早就不在这世上了。”
“谁要她养着了?有她这样的娘,我宁愿病死。”乔雅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她倒不是真甘心去死,何况还有乔经康呢?
乔经康虽是过继来的,可血缘上也是她的远房表兄,要是白氏不做主过继了她,恐怕白家村的这间小院早就被村里的族人收回去了。
她若是跟着白氏去了元都,以白氏的薪俸是养不起她这样的病秧子的,况且元都的贵人多,就是普通的良家也比她们强上一大截,到了那儿她就更抬不起头了。
而且乔经康是个性子极好的人,读书好,人品好,性子还彬彬有礼,说话也不会像某些读书人那样故作高深,很多道理反倒是他这个做弟弟的在教她这个姐姐。
乔经康叹了口气道:“阿姐,那会儿我的文章被府尹老爷夸赞,我趁着没人的时候找府衙的书吏打探过,他们说娘在元都官伢的风评不错,不是那等伤天害理的牙婆。”
“遇上过不下去的,她是会给找条活路的。她也没逼良为奴,这个黎家要不是自己要卖了女儿,娘也不会插手。”
乔雅看了乔经康几眼,有些话忍了又忍,最终还是说了出来:“你以为我最近怎么又睡不好了?就是亏心亏的,刚刚那个黎家的不是好人,可这件事真是她害的。”
“之前去镇上找郎中复诊的时候,我跟她见了一面,她说我的病这回兴许是找到路子治了,等她去给主家买个命格特别的人回来,主家就会帮我想法子了。”
“不等我多问,她就走了。我当时就想,我这病难治,这个主家肯答应她这样的要求,要买的那个人肯定不一般。”
“后来过了一两个月,这个黎家人就来了,我私下问过大锤哥,这个黎家的女儿的娘是个什么……就是很厉害的手艺人,还是给宫里做事儿的,说是命硬被卖了的,时间也对的上,应该就是这个黎家。”
顾氏刚自报家门的时候,乔雅一时间没对上号,说着说着就想起来了。
她对顾氏疾言厉色,除了看不上顾氏和这家子的为人,也是对人家家里的姑娘有愧,怕事情被故事掀出来,弄得她没脸。
乔经康思维敏捷,很快就想到了前因后果:“你是说,是这个主家先提了要求,咱娘才去买的人,找上了黎家姑娘,而不是黎家人先找上了咱娘?”
“你的病不好治,这个主家肯付这么大的代价,对这个买来人的要求恐怕也很高。挑命硬的,要么这个人已经不在了,要么就是要这个人去办什么更加难办的事。”
“所以你这些日子一直在怀疑咱们娘为了你的病,干了伤天害理的事?”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儿会打洞,乔家这两个孩子跟黎朝宗那样的不一样,从来都明白一个道理——
主家若是能给一千两银子,实际要成的事儿大多价值要比一千两更多,他们是不会做亏本买卖的!
乔雅这病也是看过许多名医的,全都束手无策,这个主家若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