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颜奄奄一息之际,整个人仿佛处于一片混沌海水之中,她无法思考也想不起来自己面临着怎样的困境,她只能靠着仅剩的一丝力气,将重如千斤的眼皮掀起一丝缝隙。
漫天的冷竹香笼罩下来,似乎有什么轻柔的东西将她整个人包裹住,遮住她狼藉凄惨的伤,又有一双强有力的手臂将她抱在怀中。
她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俊颜,不知怎么一瞬间竟有些认不出面前是谁,只觉得很是熟悉。
许是疼痛提醒了花颜,如同一束清冷的光从深渊缝隙中骤然直射而下,那三个字也猝不及防地进入了她浑浑噩噩的脑海之中。
大公子。
不可能。
大公子不会来的。
大公子向来最是理智冷漠,看着世间所有人都是凉薄漠然的,怎么会为了她一个小丫鬟,冒着这样大的风险进宫呢?
怎么又胡思乱想了?
迷迷糊糊间,她仿佛都看见了死亡,却被头顶上传来的那道低沉嗓音拉回了心神:“本相带你回家。”
家?
她哪里还有家?
自从爹爹出事的那一日开始,她便早就已经家破人亡了。
花颜想要自嘲一笑,发现怎么也用不上力气,手不受控制地回抱住他的腰身。
也许…
也许她能活下来呢?
看着卫辞青真的从暗室中,一步一步地将花颜抱出来时,八公主脸色大变,是来不及遮掩的惊慌,瘫坐在地上:“卫哥哥,她只不过是一个贱婢,如何能够值得你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卫辞青下颌线紧绷,俊脸上覆上一层厚厚的冰霜,眉眼间是遮掩不住的烦躁。
他抱住怀中的花颜,正欲说话,殊不知被一道公鸭嗓骤然打断——
“皇后娘娘驾到!”
言毕,打扮华贵奢华的皇后娘娘便领着宫女太监鱼贯而入。
皇后显然是已经知晓今日之事,上前便是对着瘫坐一旁的八公主一顿训斥:“宁儿啊宁儿!看来皇上和本宫还有你几个皇兄,是真的将你宠坏了!堂堂我景国公主,竟然敢做出如此罔顾国法,伤天害理之事!本宫从前教你的道理,都教到何处去了?!”
“母后……儿臣没有!儿臣真的没有!”八公主承受着皇后的怒火,只能满眼含着泪光看向一旁抱着花颜的卫辞青:“卫哥哥你说话呀,你一定能为宁儿证明,宁儿没有的对不对?”
可惜。
八公主未曾等到卫辞青说话,皇后索性继续训斥,断了卫辞青开口的机会:“辞青乃是我景国之栋梁,不过一个通房丫鬟罢了,你堂堂一国公主竟然会自降身份到同一个丫鬟争风吃醋?你如此行径哪里还有半分一国公主的做派和傲气?!莫说是辞青,纵使今日出事的不是辞青,你也万不能如此行事!从小有辞青护着你,你便越发无法无天,今日纵使有辞青再护着你,本宫也必要狠狠惩罚于你!”
说完,皇后转身看向卫辞青时,脸上挂着歉疚的笑意:“辞青今日之事本宫已经听说,确实是宁儿有错在先,本宫定然重重处罚于她。只是此事毕竟不光彩,若是传出去不仅有损皇室颜面,也会误了你的清誉。加之此事未曾调查得清楚,本宫倒是有个不情之请,不如先待本宫将此事调查个水落石出,倒是定然给……你怀中这位姑娘一个交代?你放心,本宫定不会让这位姑娘受委屈。”
行之抿唇,垂着头将形势分析清楚,皇后娘娘这招先发制人,的确高明老练,明罚实护,将八公主处处贬低责罚,反倒让公子不好再开口为花颜姑娘出头。
言外之意,今日皇后能瞒住公子深夜无诏进宫等大罪,也请公子退一步,为八公主遮掩住今日之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一则皇后娘娘既然在公子之前开了尊口狠狠斥责了八公主,又下了重重的责罚,在旁人看来已然是为公子主持了公道,又提出了后续的解决之法,要将一切的决断交给花颜,已经是皇后娘娘退了一步,想要息事宁人。
二则受害者是花颜姑娘,终究不是自家公子,公子若是在此还要咄咄相逼,死咬着八公主不放,便是藐视皇恩了。
加之方才的无诏入宫,强闯公主寝殿等事,若是数罪并罚,也不是轻易能受的。
连行之都明白的,运筹帷幄的丞相怎么会不清楚。
卫辞青垂眸看向怀中已经疼晕过去的花颜,小丫鬟脸疼得灰白麻木,奄奄一息看他的那一眼除了泪水和不甘,还有些许茫然,像是疼得没有力气去思索,他究竟是谁。
这样的疼痛,他幼年时倒是有幸经历过多次,其中滋味和绝望,卫辞青最清楚不过。
他很难想象,平日在床榻上娇气又柔弱的小丫鬟是怎样坚持到现在,又或者她如同那时他一样,毫无求生的希望。
许是感知到了殿中紧张的气氛,怀中人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身子,那双柔荑也虚虚地搭在他身上,
原本卫辞青只想寻到他的小丫鬟,好好地带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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