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鑫面色癫狂,可他自己却仿佛毫无所觉。
这些天手气不好,他光输不赢,赌坊那边又在催账了。
陶茹家中能卖的东西,他全都典当了出去,如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了,赌坊那边催得紧,若再还不上钱,只怕他又要少一根手指。
想到这,陶鑫眼神一狠,掐着吴管事后颈的手愈发使力。
“让你跟我对着干!”
“区区一张配方,这么多天都不肯交出来,那就别怪我心狠了!”
陶茹掌握着完整的配方,两个管事各自分管一部分配方,那么,只要把他们两人手中的配方合起来,应该也大差不离了。
他必须尽快拿到配方,让作坊运作起来。
这样,他才能用赚来的钱再去赌,只要有了本钱,陶鑫无比确信,他一定能够翻盘,把曾经失去的都赢回来!
没一会儿,吴管事挣扎的力气渐渐弱了下去,双手软软地垂下。
王管事心里一惊,忙说:“陶爷,我说!我现在就告诉您配方!但是……光我一个人知道的,也不够啊,吴嫂子手里还捏着一半配方,她若死了……”
陶鑫摆了摆手,“我自有分寸。”
在配方得手之前,他当然不会轻易让这臭婆子死了。
他放开手中已经濒死的人,又望向王管事,“好了,你先去写配方。”
家丁拿来纸笔,王管事颤着手,在纸上写了起来。
吴管事被丢到了一旁,她趴在地上咳了许久,才虚弱地出声阻拦。
“不能把配方交出去!”
王管事瞥了一眼陶鑫,心有余悸地说:“吴嫂子,小命要紧,东家就算对咱们有恩,可他人不在这,也管不了眼前的事啊!”
“再等一等,钱喜已经送信去沧县了,东家一定会来救咱们的!”
“送信?”
陶鑫嘲讽道:“你们口中的东家,远在千里之外,要来早就来了,怎么会到了今日都没有消息?可见,他也没把你们放在心上嘛。”
“待我掌握了作坊,我才不会像陶茹那般愚蠢,居然听信于一个外人,这胭脂若能赚钱,合该多往出卖才对,怎能只供着他一处?”
“至于那个送信的……”
他冷冷一笑,“你们还是先想想自己的下场吧。”
王管事听着他语气中的威胁,吓得一个哆嗦,险些连手里的笔都掉了,“我写,我写……马上就好!”
陶鑫望向倒在地上的吴管事,“你呢?”
吴管事瞥他一眼,扭头往地上啐了一口。
“老婆子我今年四十八,是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去年儿子生病,家里没钱医治,是陶姑娘收留的我,叫我能够在作坊挣钱贴补家用,后来东家又提拔我当了管事,靠着这笔进项,我给儿子治好了病,还给他安家娶了媳妇,陶姑娘和东家对我有如此大恩,我怎能出卖他们?”
“哼,我家老头子死的早,儿子如今也有了着落,老婆子我再无牵挂,你要打要杀就随便吧,真闹出人命才好,到时自会有衙门抓了你,去给我抵命,也算是给陶姑娘报仇了!”
她这个年纪的妇人,想要在世上谋生计,简直何其困难?
陶姑娘将她带到作坊,给了她一份谋生的活计,东家见她做事勤恳,将她提拔为管事。
她还记得,当时她都惊讶坏了,怎么也不肯相信,像她这样一无所长的老婆子,居然还能成为作坊里的管事?
一个月二两银子的工钱,手底下还管着十来个人。
这是何等的体面?
她拿的工钱,甚至不比镇上那些能写会算的账房低。
她也曾经问过,为什么会选她。
陶姑娘说,都是女子,她恰好有余力能帮我,便就帮了。
东家说,他以前觉得只有男子才能成事,可后来有人改变了他的观念,能不能成事,凭的是手段能力,他觉得我行,所以就提拔了我。
而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提到一个人,一位姓沈的女子。
据说,她才是这门生意背后的大东家,是她促成了陶姑娘的胭脂生意,也是她做主建立了作坊,甚至就连作坊里奉行的规矩,都是她定下的。
吴管事没见过大东家,但看陶姑娘和东家都对她无比尊敬信赖,就也猜想,或许自己今日的际遇,也是间接受到了这位大东家的恩惠。
……
不管怎么说,她虽然是个粗鄙的乡下妇人,却也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
人活一辈子,不能软了骨头,今日,她绝不会出卖作坊!
陶鑫眼神一寒,“你个臭婆子,死到临头了嘴还这么硬,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怕不怕死!”
他还就不信了,世上竟有人不怕死?
吴管事又遭到了新一轮的折磨。
陶鑫看着她不断溺水窒息的模样,不由想起了自己被赌坊的人折磨的时候,也是这般将人按在水里,只不过,以前苦苦挣扎的人是他,现在换作了他来主导一切。
他心里升起一丝报复的快感,手里愈加没有留情。
“死婆子,你不是一直喊着那个丑八怪,还有你那劳什子东家,可你看他们有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