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郎中取出针灸包,快速为沈南葵施针。
慢慢地,屋里有淡淡的血腥气传开。
过了约一炷香功夫,沈南葵昏然睡去,李郎中也收了手,恭敬回话道:“启禀郡主,顾夫人的情形已经稳住了,只需疗养一段时间,身体便可恢复。”
永嘉郡主站起来远远看了一眼,只见沈南葵面色惨白地昏睡着,虽然盖着被子,但仍从她身下洇出一大片血迹。
她唇角勾起一丝冷笑,“顾郎,你做到了我交代的事,本郡主一言九鼎,自此以后,便与你恩怨两清。”
顾逸川冷冷道:“后日面圣,顾某定要求陛下做主!”
“随你。”
永嘉郡主无所谓地笑了笑,慢悠悠往外踱去,“本郡主告辞了,顾郎可得好好照看你夫人,只是不知道,她醒来后,还肯不肯见你呢?”
顾逸川面色一沉,“不劳郡主操心!”
永嘉郡主临出门时,见李郎中袖管上也浸了一大片血迹,甚至都滴到了地板上,惊讶问道:“李郎中,你这是?”
李郎中笑了笑,不介怀地摊了摊手,“身为郎中,为病患处理大小伤势,衣袍难免也会染上脏污,都是常事,让郡主见笑了。”
屋里的血腥气越来越重,永嘉郡主没再多问,抬脚迈出屋子。
人都走后,床上忽然有了动静。
“郎……郎中,劳烦你……再给钟山也看看……”
沈南葵悠悠醒来,她这会儿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只觉得下身一片冰凉濡湿,她眼角又浸出泪,心里却还惦记着重伤的钟山。
“这……”
不知为何,李郎中的面色也有些苍白,听到这个请求,神色略带迟疑。
顾逸川道:“南葵,李郎中兴许还有事,你别担心,我再去请别的郎中便是。”
沈南葵语气冷漠,“顾逸川,我不明白,你为何总要舍近求远,钟山跟了你数月,如今重伤未醒,多拖一时,便多一分的危险,现下郎中就在眼前,你怎么能狠心说出这样的话?”
“李郎中,”她缓了缓,又说,“你受永嘉郡主胁迫,这次的事,我……我不怨你,但恳请你念在医者仁心的份上,能不能、把别的事先放一放,救一救钟山的性命?”
钟山是为了她才会受伤,她不能不管。
李郎中叹了口气,“罢了,本就是顺手的事,老朽这就去看看那孩子。”
顾逸川面露忧色,“李郎中,您……”
李郎中摆了摆手,“无妨,还请顾状元过来搭把手。”
两人合力把钟山解下来,顾逸川将他背到房中,李郎中为他处理好伤势,又开了药方,才告辞离去。
临出院子时,他的步履竟有些飘浮。
顾逸川看着地上斑斑点点的血迹,郑重的躬下身,对着他的背影深深一揖。
李郎中出了青雨巷小院,过了两道巷口,在一辆马车前停下。
他恭敬地行礼说:“小老儿不辱使命。”
里面的人声音尖细,笑着说:“让李郎中这么大年纪,还受这样的罪,鄙人于心难安,这两锭金子你收着,医馆的事先放一放,好生将养身体,再有便是,顾状元夫人的身子,仍旧要麻烦李郎中去照料。”
车帘撩起,一只手伸了出来,手中是用帕子裹起来的黄金。
李郎中惶恐道:“小老儿一生行医,救人无数,从不害人,是我该谢大人帮小老儿守住了医心,怎敢再收您的钱财?”
“拿着吧,李郎中,这是你该得的。”是不容拒绝的威严语气。
“那小老儿谢过大人!”
李郎中收了金子,正要跪下,却被阻住,车里的人又说:“不必多礼,大街上人来人往,没得惹人议论,李郎中还是快些回去处理伤势吧。”
那人从车窗探出脑袋瞅了他一眼,摇头说:“你对自己下手也太狠了些。”
马车渐渐驶离,李郎中也一脸疲惫地离开。
青雨巷小院。
顾逸川守着两个炉子熬药,一个是沈南葵的,一个是钟山的。
钟山经过李郎中的救治,已经醒了过来,顾逸川把药盛给他,让他自己喝,忙完又去给沈南葵送药。
沈南葵喝药时倒很顺从,但却一直不说话,喝完便闭上眼睛。
顾逸川心中伤痛,轻声说:“南葵,你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沈南葵不答。
她现在心里很乱,她失去了孩子,又是顾逸川亲手给她喂的落胎药,她没法不将两者联系到一起,她不知该如何面对顾逸川。
于是便只能沉默。
顾逸川轻叹一声,给她掖了掖被角,嘱咐了一声‘安心休息’,便出了屋子。
第二天,荷华竟然来了青雨巷小院。
沈南葵意外之下,忙问她顾家的情形,荷华说:“那日,蔡先生发现不对,循迹去追夫人了,而我则想回去报信,哪知顾家院门竟守着两个生人,我见情形不对,就没回去,阿远和阿巧是照常去私塾念书的,我找机会暗中向他们一打听,这才知晓,夫人失踪这么大的事,镇上却没传出风波,竟是因为,他们说你有急事回娘家了,守着顾家的那些生人,也都自称是夫人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