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葵收回望向车窗外的目光,微笑摇了摇头。
“没什么,此去京城,少说也要耽搁六七日,我是怕误了孩子们的学业。”
顾逸川拍了拍她的手,宽慰道:“不用担心,学生们都很懂事,你这两日已经布置好了功课,他们一定会认真完成的,只等咱们从京城回来,你就能如常去私塾授课了。”
“嗯。”沈南葵轻轻点头。
“娘子,路途劳顿,不如你靠在我肩上休息一会儿?”
“也好。”
沈南葵将头靠在顾逸川肩上,闭着眼睛假寐。
其实她大可不必思虑过多,这一世换了亲,她与前世已经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生。
木已成舟,沈平婉就算后悔,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出发那日已是八月十三,一路乘坐马车,若无意外,十四日傍晚便可抵达沈家。
可十四日下了雨,道路泥泞难行不说,时辰也耽搁晚了。
天都黑了,沈南葵和顾逸川才走到距京城二十里地的镇子上,两人无奈只得在镇上投宿一晚,第二天再行进城。
翌日上午。
两人刚到沈家门外,正巧侯府的马车也驶了进来。
建宁侯府的马车制式宽敞,沈家门前的小巷本就狭窄,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竟将巷口给堵死了。
“怎么回事儿?”
车上传来一道问询声。
下一瞬,一双纤纤素手掀起车帘,从车上探出头来,正是沈平婉。
她看到沈南葵时,表情微微一愣,目光又在顾逸川脸上停留了片刻,才掀唇一笑说:“哟,原来是姐姐和姐夫到了,那咱们今日还真是赶巧。”
顾逸川施礼,“见过世子夫人。”
从他口中听到这个称呼,沈平婉眸中神色略有些复杂。
毕竟做了一世夫妻,再次相见,她心里竟也难免恍惚起来,可一想到,自己上一世悲惨的结局,她眼中便只剩下恨意。
“姐夫多礼了,一家人何需这般客气?”
沈平婉由婢女扶着,款款从车上下来,走到沈南葵面前站定。
沈南葵浅笑问候,“一别数月,妹妹可还安好?”
沈平婉没有立即接话,只细细打量着她。
他们两人从城外过来,奔波赶路不说,好似还淋了雨,沈南葵的裙摆沾满污泥,看着颇显狼狈,顾逸川的鞋面上也一片脏污。
两人站在一起,连带着那辆老旧的马车,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灰头土脸。
反观自己,一袭石榴红的百褶如意裙曳地,织锦绣花鞋上干干净净的,连一丝灰尘都没沾染,身后的马车宽敞华丽,还有数位男女仆从跟随。
两相对比之下,她心里愈加得意。
更觉得自己重活一世,将亲事换了过来,简直是个无比正确的抉择。
沈平婉状似不经意地,用手扶了扶鬓边的金丝嵌红宝石步摇。
“姐姐,我自是好得很,可你嘛——”
轻蔑的目光从沈南葵和顾逸川身上扫过,“似乎看起来不是太好。”
“哦?”
沈南葵等着她的后文。
沈平婉嘴角一撇,嫌弃道:“明知要回娘家,你也不好生妆扮一番,瞧你这副样子,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婆家的日子有多过不下去呢。”
这话里讥讽的意味太浓,顾逸川听了也不由皱眉。
“世子夫人此言差矣,我与娘子衣衫不洁,虽则有些失礼,可我们也并非有意如此,实在是早上天气恶劣,雨中赶路,便总会有一些不如意的地方。”
听他这样说,沈平婉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
“我不过是与姐姐说几句玩笑话,姐夫也太较真了吧?”
看到顾逸川竟然这般护着沈南葵,她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明明上一世,这些体贴还是全部属于她的。
沈南葵听出她语气变了,身子往左一移,挡住了她的视线,微笑说:“妹妹是堂堂世子夫人,在京城中身份显赫,我怎能与妹妹相比?”
沈平婉轻哼一声,“你知道就好。”
沈南葵面颊带笑,“妹妹,咱们姐妹许久未见,一见面就光顾着说话,都忘了这巷口狭窄,咱们的车挡了路,旁人也没法通行,不如,我们先进门拜见父亲母亲,过后再好好叙话。”
见她姿态放得谦卑,沈平婉心里畅快了许多,方才的那点儿郁气也不由散去。
顾逸川再好,也只不过是一个穷书生。
前世自己嫁给他,被顾家连累了一辈子,最后还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这一世,她已是堂堂世子夫人,再也不似前世那般窝囊。
也就沈南葵这个冒牌货,同顾逸川才是天生一对,他们两人在自己的身份面前,永远都低她一头。
想明白这一点,沈平婉愈加趾高气扬,下巴微微一抬。
“你倒乖觉,那便先进屋吧。”
话一说完,她便先进了门,身后的婢女怀中抱着各色礼品跟上。
顾家的车夫是雇的,沈南葵和顾逸川将东西拿下来,又给了车夫一些钱,叫他自行去安置,两人才进了门。
沈父与贺氏在正厅坐着,当中的桌子上已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