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夏声线平缓:“你去干嘛?”
“蹭饭。”游风倚着门框,空出的一只手捋了捋凌乱的短发。
蹭饭的理由,祝夏当然不信,但她也没多问,只陈述:
“虽然不是话事人的婚礼,但有贺家和梁家两大家族做前缀,还是会请很多人来。比如商家,再比如游家。”
商家的人,无外乎指商乔。而游家,来的人大概是游风的父亲或弟弟。
“宋家也可能会有人来。”游风舌尖顶下右腮帮子,腔调散漫,“你不避避风头?”
“那我不去了。”祝夏安然自若道,“我不去,你也去不了。”
闻言,游风剑眉一扬:“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其他途径参加婚礼?”
“说的是。”祝夏点头。“那你自己去吧。”
认为她反骨时,她却顺从;认为她顺从时,她却反骨。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游风哼笑声:“算我输。参加婚礼记得叫上我。”
“OK。”
祝夏转身回自己家,在玄关处换完鞋,她进主卧,拿了睡袍进浴室洗澡。
洗完澡、把头发吹干,她细指牵扯着睡袍的腰带从浴室出来,爬上床前,瞧见沙发上叠放的西服外套都快积灰了。
贺连洲好久以前留下的。
他都不急着拿走,她就更不用着急了。
祝夏点了支桂花味的香薰蜡烛便心情舒畅地躺下休息了。
十一月是港城一年中最舒服的季节,不冷不热不潮湿。元朗大棠的枫香林壮美浪漫,长长马路缀满了红黄相间的枫叶。
轻雨绵绵,笼罩着整座繁华城市,雨水拍打激起朦胧薄雾,像是给人的视线覆了一层白纱。
雨势渐大,祝夏在漾日居附近的茶餐厅吃完早餐,原先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转细细密密的中雨。
她走出茶餐厅,打算直接打车去医院。
这个时间段早高峰,打车时间相较平时会长一点。
风夹着雨刮过来,祝夏往后退了一步,抬手将碎发上沾着的水珠拍掉。
“Excuse me,请问是祝小姐吗?”
隔着雨水声,祝夏听见了一道温和的男声。
她下意识抬眼看去,是一位撑着一把黑色大伞,穿着灰色西装的中年男子,他站在雨中,低眉顺眼看着她。
“我是。”祝夏心生疑惑,还是点了下头。
“祝小姐,您好。我是来接您去港仁医院的。”中年男子说的是普通话,但从不标准的发音可以听得出来他不是经常说,估计是临时学。专门学的,
祝夏垂下眼睫,看了眼手机,上面显示司机还有四分钟到达。
“请问是哪一位派您过来的?”她掀起眼皮,礼貌询问。
“贺先生。”中年男子回答。
祝夏了然,态度和善,却又不容置喙道:“不用了。我的车到了。”
她将伞撑开,迈步走进雨中,隔着雨幕跟中年男子对视,字句清晰地说:“麻烦您帮我跟您的雇主传句话:不是谁都能称一声贺先生。至少,在我这里,贺先生只有一位。”
目送祝夏上了Taxi,出租车行驶,渐行渐远。中年男子惶恐转身,拔腿朝马路对面跑过去。
跑到停在路边拐角的一辆加长林肯前,他擦了下额头,不知是在擦汗水还是雨水。
“贺先生。”他这声喊得毫无底气。
车窗缓慢降下一半,后座男人微垂着眸,眼睑投下一片荫翳,指骨修长的手正用眼镜布慢条斯理地擦拭镜片,他似乎对派出去的司机失败而归毫不意外。
“祝小姐搭出租车了。”司机悻悻道。后面的话,借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说。
贺闻晟抬了下眼皮,清润沉淡的声线透过雨雾,鼓震着司机的耳膜。
“她还说了什么,事无巨细说出来。”
“祝小姐还说……”司机战战兢兢地擦了下冷汗,“不是谁都能称一声贺先生的。至少、至少,在她那里,贺先生只有一位。”
听闻,贺闻晟擦拭眼镜的手,干净皮肤下骤地隆起青筋脉络。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像是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
“阿东,你讲祝小姐系乜意思?”(你说祝小姐是什么意思?)
驾驶座的阿东瞥了一眼后视镜,声音天生带狠:“自以为系嘅妹妹仔,欠教训罢了。”(自以为是的小妹妹,欠教训罢了。)
“自以为系咩?唔见得。自以为系嘅妹妹仔可冇胆子帮人挡刀。”(自以为是吗?不见得。自以为是的小妹妹可没有胆子帮人挡刀。)
阿东脸色闪过惊诧,眼角的刀疤随之一动:“你系讲……”(您是说……)
“现任署长六年前上台,走嘅可唔系正常流程。”(现任署长六年前上台,走的可不是正常流程。)
现任署长逢世辉,六年前临时上台。外界传言,他能上位是因为他千金逢岁立了大功,把原署长踹下台了。
可事实当真如此吗?
贺闻晟戴上眼镜,手臂伸出车窗,冰凉雨水滴在手中,他捻了捻指腹,面容沉静端方。
“祝小姐要么系最坚定嘅队友,要么系最难缠嘅敌人。”(祝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