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进入十一月底。
经过初步审查,一批被选上的人顺利进入最后排演阶段。
然而当礼部尚书把“艺单”递交给柳尘的时候,却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原本只是做为旁观者参与审查的柳尘,当即把艺单丢入废纸筒,并亲自前往了最后的排演现场。
刚一到驿馆,柳尘就看到了一大群精通画画、诗词、盆栽、茶艺、书法的人,正在众人面前展现技艺!
而那些比较通俗的民艺,却只有极少数。
看到这些,柳尘当即捏着鼻梁,一副头疼的样子。
于是叫来负责此事的礼部尚书,问道:“这就是你审评出来的结果?”
“回禀王爷,这正是礼部上下日以继夜,精挑细选出来的艺师。”礼部尚书恭敬答道。
“……”柳尘一时无语,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冷不丁问道:“本王来问你,你究竟知不知道咱们找这些艺师过来是干嘛的?”
“回王爷,女皇陛下有旨,说是打算办一场普天同庆的献艺晚会。”礼部尚书答道。
“好,既然是普天同庆,那你倒是说说看,这晚会到底是给谁看的?”
柳尘问道。
“普天大众啊。”礼部尚书想了想,说道。
“嗯,你也知道是给大众看的,那么问题来了,你觉得以现如今普通百姓的受教程度,真能看懂这些吗?”柳尘忽然拉着脸问道。
“臣下该死。”见柳尘表情不悦,礼部尚书赶忙低头认错。
“行了,别废话,趁现在还有时间,重新选吧。”柳尘摆手说道。
“臣下马上去办。”礼部尚书答道。
但没等他走出去,柳尘却又忽然把他叫了回来,“等一下,这事儿你多半是办不成的,你这样,去乡下叫来些百姓,请他们现场看。”
“挑出呼声最高的,然后你们再去审查,俗不俗的不要紧,只要不是有伤风化的东西,全都给我写到艺单上。”
“是。”礼部尚书听完,赶紧退了下去。
而就在礼部尚书刚退下以后,远处却听一个尖锐的声音喊道:“这谁的破大鼓!往哪儿摆呢!真碍眼!”
“对不住了大官人,碍着大官人的眼睛了,这是我们的鼓,我们这就挪,这就挪。”
旁边有个穿着异族服饰的老者,赶忙上前说道。
“真是的!也不看看这是要给谁献艺,你们这些乡下的泥腿子,怎么也敢过来。”那人又十分嫌弃的说道。
柳尘听到后,不由一阵皱眉,于是走上前对着那人说道:“我看你头戴纶巾,手有墨色,也该是个知书达理的人,怎么说出来的话这么伤人?”
那人回头看了眼柳尘,接着不耐烦的说道:“你是谁?我怎么说话,你管得着吗?”
“我是谁不重要,看到不平的事儿,就得管。”柳尘面露不悦,“你也是来献艺的,凭什么就觉得自己了不起?”
那书生听后,却十分鄙夷的说道:“献艺?他们这样的也配吗?难道你不懂什么叫三教九流吗?”
“像他们这样的乡下泥腿子,自以为会点儿下九流的东西,就能与我们相提并论,能与我们同处一室,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他左一句泥腿子,右一句下九流,饶是柳尘不想发脾气,此时也十分不悦了,“君不见,陈桥的柳孝直也是泥腿子,难道碍着他当王爷了吗?”
此言一出,可是惹了马蜂窝。
一群人顿时朝他怒目而视过来。
甚至连刚才被说泥腿子的老者,也是一脸的愤怒,“这位大官人,我很感激你的帮助和仗义执言,但你说旁人可以,唯独不能这么说我们伟大的回鹘王!”
没错,从对方服饰上来看,老者以及他身后的那几个身穿舞服的年轻男女,正是回鹘人的常见着装。
而看他和身后那几人严肃的样子,柳尘也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究竟是该高兴还是该无奈了。
倒是那书生,忽然厉声说道:“你这突然冒出来的无礼之徒!竟敢侮辱当今王爷!真是罪该万死!快来人!来人把他拿下!”
听到叫喊声,外头负责维持秩序的侍卫也纷纷走了进来。
那书生表情更加狠戾,并对着侍卫大声喊道:“此人辱骂王爷是泥腿子!是大不敬!快把他拿下问罪!”
侍卫顺着他的手指一看,当即慌了一下,并连忙单膝跪地,恭敬说道:“属下失职,惊着王爷了!”
一句话,全场皆静,落针可闻!
而那刚才还喊着叫人拿下柳尘的书生,此时也瞬间被吓得面无血色!
侍卫可都是锐旗营的人,别人会认错王爷,他们可不会!
也就是说,面前的这位,真的是王爷!
书生身子一瘫,直接软跪在地。
柳尘却没有立刻开口罚他,而是走到刚才被他嫌弃的“破大鼓”旁边,说道:“知道吗?它可不叫破大鼓。”
“在回鹘,他有个正经的名字,叫纳格拉鼓,是南北朝时期,经丝绸之路传入,后在回鹘广为流传。”
说完,拿起旁边的鼓锤,然后对着身后带着各种乐器,以及身着舞服的回鹘人示意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