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李纲的话,柳尘沉默片刻,说道:“大宋汉民中柳氏一姓,不知凡几,又怎能指定我一家?”
“况且,吟游诗人之言,多是杜撰,当不得真。”
李纲不动声色,“是吗?那还真是可惜了,若大宋真有此奇人,也不必像如今一样备受欺压了。”
柳尘听完当即笑了,“李大人这话可就错了,即便真有,也是不会善终的。”
“别忘了,大宋自建成以来,就十分忌惮武将坐大,要是真有能够扭转乾坤之人,李大人认为,他能在朝廷里活多久?”
“君不见,狄青此人的下场?”
几句话,问的李纲哑口无言,但也从侧面解释了他的疑惑。
确实,按照宋廷一贯尿性,武将一旦崭露头角,那么上至皇帝下至群臣,就会立马群起而攻之。
甚至就算没有金国的威胁,也能以莫须有的罪名给弄死。
就比如柳尘说的狄青,他是抗击外族的猛将,为国建功立业,所向披靡,但最终,却被一众文臣,用一句莫须有的“或许会造反”,而引发皇帝猜忌。
最终导致狄青惊吓忧愤而死。
不过从这一点上来看,“莫须有”这个词,也非恶贼秦桧首创,而是大宋文臣一贯做法。
“但身为大宋子民,不为朝廷尽忠,不为国家效力,岂不是有愧于列祖列宗?有愧于天地圣贤?”
李纲说不过柳尘,于是另辟蹊径的问道。
但没想到,这话一出口,旁边的郭泰再也坐不住了,于是怒目冷对李纲,喝道:“李大人,何必用话挤兑我家庄主?你又非我家庄主,又怎知我家庄主付出多少!”
“郭泰……”柳尘有些错愕的看向郭泰。
“庄主你不必拦着,这也不是什么丑事儿。”
“没错,金国特使确实去过柳家庄,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们怕我们也参战。”
“于是我家庄主就与金国特使约定,只要金人不伤子民,我们便答应不参战,仅此而已!”
“我家庄主也没奢求别人感激,但这帮受恩于庄主的人倒好,不问缘由,只凭猜测就把庄主钉在了耻辱墙上!”
“还有你李大人,你没看到,就说我家庄主什么也没做,试问这公平吗?”
郭泰非常恼火的对着李纲说道。
李纲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忍不住表情古怪的问道:“你说金人会怕你们?这要人如何能信?”
“方才你不是说听过吟游诗人的唱词吗?我家庄主说与柳家庄无关,那也不过是自谦罢了!”
“你要真想知道发生过什么,不用去问西夏人,他们丢不起那个人。”
“你应该去问回鹘人,问问西夏那半壁江山是怎么抢过去的,问问新辽是怎么被打回金微山的就知道了。”
郭泰愤愤不平的说道。
李纲听后,大为震惊,久久无法言喻。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说道:“好吧,不过这样我就更不明白了,如果你们柳家庄真有如此实力,为何宁肯帮助远在西域的回鹘,也不愿帮大宋打退金人?”
听完这话,柳尘思索片刻,说道:“有些话,原本跟你说了也无用,但我敬你为人,所以,我也不瞒着你。”
“对于这次宋金之战,如果我们参战,就算能把金国打回去,也多半会耗尽家底,到那时,我们可能连自保都成问题。”
听到这话,李纲忍不住插言道:“自保?自保什么?金国既败,你还担心什么?”
“如同我刚才所说,我担心的其实并非金国,而是大宋,以皇帝和那帮文臣的性格,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他们是不可能容下我的。”
柳尘断然说道。
“这……”李纲虽想辩解,但柳尘这话,却实在无从反驳。
因为他知道,柳尘是个聪明人。
用朝廷那套画大饼的手法糊弄,那肯定只能是自取其辱。
况且,就连他自己,也因几次忠言直谏,被朝廷数度贬黜。
似这般听不进忠言逆耳,只喜欢阿谀奉承的昏君,又叫人如何能信?
“其实。”就在李纲正哀叹之时,柳尘却忽然打断道:“我有句话,反倒想问问李大人。”
“请讲。”李纲虚心说道。
“李大人所忠之事,究竟是赵氏,还是我汉氏一万万子民?”
柳尘问道。
“这有何不同?”李纲问道。
“若赵氏体恤子民,则无不同,但若赵氏带头欺压子民,而李大人又愚忠与赵氏,那就有很大不同了。”柳尘答道。
“我……”李纲一时纠结在了那里。
常年的教导,使他知道忠君报国,一切以忠君为先。
但作为一个明白人,他深知忠君的目的,该是为国为民。
否则的话,也不会不惜被数次贬黜,也要数度忤逆君王,说出一些逆耳忠言。
目的,无非是想为天下子民一展喉舌。
所以,当柳尘说出这话以后,反而叫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其实很想说一些大逆不道之言,但忠君的思想,又死死的禁锢着他,叫他一时间也显得十分痛苦。
最后一咬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