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
4野寂静,入眼处皆是1片白。
沈迢安身着1身苍色锦袍,长身玉立。
卫国公看着亲自抚养长大的长孙,好似看着1棵生命力极其旺盛的松柏。
他几乎可以预见,在不久的将来,这棵松柏将长成不可撼动的苍天大树,遮天蔽日,将沈氏1族荫庇在他的繁茂之下,光耀百年……
卫国公苍老的声音徐徐响起:“先前谈的两门亲事,你都不满意,1直拖了这么些年。
如今终于等到温知虞及笄,你却输给燕止危。
你,真的甘心么?”
沈迢安闻言,望向卫国公浑浊的双眼:“祖父,迢安已及冠,早有能力为自己谋取想要的。
我的婚事,还请祖父莫要再插手。
燕止危活着,我也有办法娶到临川郡主。”
“你这是在怪我多管闲事么?”卫国公浑浊的眸子变得严厉:“你当真是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再过两年,你是不是就该嫌我活太久,碍你事了?”
语罢,1阵撕心裂肺地咳嗽。
沈迢安上前将人扶住,轻拍后背:“日头快出来了,化雪时寒风刺骨,祖父还请先回房歇息。”
卫国公咳红了眼,声音苍老嘶哑:“你果真是嫌我老了,碍你事了……”
“祖父言重了。”沈迢安缓声:“祖父亲自将孙儿抚养长大,孙儿只盼祖父福寿延绵。”
卫国公甩开他手:“你早日娶妻生子,多生几个聪明伶俐的儿子,培养成下1个你,光耀沈氏1族,我自是能活得长久!”
沈迢安应道:“孙儿尽量。”
望着他温文如玉的面庞,卫国公叹了口气:“我老了,活不久了,家族的未来,很快便要交到你的肩上。
可是,未来谁又能从你肩上接过沈家呢?”
沈迢安没说话。
卫国公浑浊眸子透着寒光:“我再给你1年的时间,希望明年的这个时候,能等到你的亲事。
否则,别怪祖父插手。
你是沈家未来的家主,行事应当干净利落,千万不可心慈手软,误了好时机。”
沈迢安沉默了片刻,极轻地应了1声:“是。”
卫国公伸手:“我有些困乏了,送我回去罢。”
“祖父慢些。”
沈迢安扶着卫国公,缓步下了落满积雪的石阶,朝着温知虞和月林所在的方向来。
月林浑身1凛:“郡主,可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温知虞眸光冰凉,低头往地上瞧。
覆雪的地上,已经留下了显眼的脚印。
她若此刻躲起来,不出今日,沈迢安势必能查出她今日来过这里。
以他的聪明才智,不需动脑就能猜出,她定是听见了什么,才刻意躲开他……
届时,事情容易失控。
温知虞当机立断:“月林,你去为我捉1只红腹松鼠,我雪团打哪里,你就往哪里去,明白么?”
月林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是!”
白色雪团,从温知虞手中飞出去。
松树上,积雪漱漱往下落。
4野寂静,松枝落雪的声音格外大声,出来觅食的鸟雀惊得展翅腾飞,4周果然响起松鼠的叫声。
月林提起脚尖,追过去。
“啪!”
又1团雪团扔向更远的地方。
石阶上,卫国公驻足,冷冷地朝动静传来的方向看:“今日之事,万不可叫第3个活人知晓。”
活人听了,就只能当个死人了。
沈迢安垂睫:“是。”
祖孙两人,踏雪前行。
转角之后,1抹雾蓝色映入眼帘。
沈迢安难得怔住。
日头即将破开云层,雪光白得太过刺目,他以为自己迷了眼,看错了人……
往日温婉端庄的临川郡主,竟穿了身锦袍,如瀑墨发束成髻,仅用1根玉簪簪着,像极了清隽舒朗的名门公子。
她脸上挂着清浅笑意,弯腰在道旁的树下抓雪,认真团着雪团。
葱白般的手指,被雪冻得通红。
此番模样,与平日大相径庭……
忽然,她直起腰身:“月林……”
声音戛然而止。
她脸上的笑还未来得及敛去,看到他时,眼底闪过1丝错愕,旋即收起笑,恢复了往日温婉乖顺模样。
她欠身:“卫国公。”又看向沈迢安:“沈伴读。”
“郡主。”沈迢安温和地冲她颔首。
卫国公收起眼底的诧色,不动声色地打招呼:“郡主也是出来赏雪的么?”
温知虞淡笑:“正是。”
卫国公浑浊的眸子溢出1丝精光:“这条小路,1面靠山,1面是墙,僻静又难走。
郡主金尊玉贵,若遇见危险可就不好了。
下次出行,还是带点仆从为好。”
“国公说得是。”温知虞应道。
卫国公正要再说话,又有动静传来。
1个浑身乱糟糟的护卫,边走边抖身上的雪:“属下让郡主失望了,属下没追着那只松鼠……”
待他擦了眉毛和睫毛上挂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