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殿下松开薛婉月,抬手捏了捏眉心,
“罢了,你不知情也正常,记住了,日后有关九公主的任何事情,都不要沾边,提都不要提。”
薛婉月乖巧的答应:“我,我知道了。”
三殿下垂眸看着她,顿了片刻,说道:“九妹是容妃的女儿,容妃自焚在宫中,跟父皇决裂,这么些年,谁都不提九妹,是提不得容妃。”
薛婉月好奇的问:“陛下他,是喜欢容妃吗?”
三殿下嗤笑一声,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一把:“皇宫里,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你说是不是?”
薛婉月急忙应声:“是,殿下,我,我都记住了。”
“回去吧,父皇可能会找你,记住,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说的不要说,你才能活的更久,我养了你两年,可不希望你那么早死。”三殿下看着她的眼睛。
薛婉月睫毛微颤,嗓音也轻轻颤颤的,宛如一颗摇曳的小草,惹人怜爱:“我,我会的。”
三殿下笑出声,放开了她。
薛婉月恭敬的起身,低着头退了出去。
夜晚宫中的月亮只剩浅浅的一半,薛婉月抬手摸了摸脸,没有摸到脸上的面纱,微愣了下,然后轻轻的吐了口气。
……
第二日,有人在宫门口击鼓鸣冤,状告十五年前晋州刺史萧崇延误军机,致使陈州被屠,请求陛下重启陈州旧案。
击鼓之人当场被禁军击杀,但此事却引起了朝堂震动,无数学子纷纷声援,要求朝廷重启陈州案。
一时间,整个京城沸沸扬扬。
陆泱泱刚给言樾准备好出京用的药,便听说了此事,急忙让人把言樾给叫过来。
言樾双眼青黑,显然是一夜没睡。
“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殿下做的?”陆泱泱急忙问他。
“我昨夜收到消息,表哥当着陛下的面,重提了陈州旧案,惹怒了陛下,陛下怒气之下将他软禁在了东宫,今日一早,又闹出了击鼓鸣冤的事情,陛下在早朝上发了很大的火,有人提出,提出太子居心叵测,提议,提议废太子。”言樾声音都是抖的,他知道表哥处境凶险,却不知道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陆泱泱脸色煞白,果然来了。
陈州旧案……
殿下不可能无的放矢,他肯定是准备了许久,但是……
陈州旧案过去了这么多年,除非是有确凿的证据,否则绝对不可能重启,或者,换句话说,陛下还活着,陈州旧案,就不可能重启。
她即便是从前不明白,但是梨端和亲一事,已经说明了一件事。陛下从来都不希望重文太子回来,甚至,他应该更希望重文太子能死在北燕。北燕这么多年留着重文太子的命,何尝不是一种制衡。
太子殿下想要为那些枉死的人讨回公道,就是在同陛下作对。
陛下岂能容他?
而太子殿下也明知道这些,明知道这些都是不可触碰的逆鳞,他如今已经处境艰难,如此激进,究竟是为什么?
陆泱泱很想见太子一面,想问一问他有关婚事的事情,想问一问他想做什么,可是她心里明白,她现在若是去找他,无疑是在给他添乱。
陆泱泱看向言樾:“我给你准备的药都已经收拾好了,你马上走,离开京城,越快越好。”
言樾看向她,动了动唇,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很多话都已经尽在不言中。
陛下想要废太子,软禁只是一个信号,陈州案也只是导火索,甚至太子殿下自己也心知肚明。
那么,他在这个时候提起陈州旧案,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了,如果不是他在太子之位上提出这件事,那这件事,已经被埋葬了十五年,还会继续,永远的被埋葬下去。
而他在废太子之前提起,这件事就会最大程度的发酵,即便最后始终不能重启此案,最起码,世人都将对这个案子印象深刻,不会轻易遗忘。只要不被遗忘,那终究会有重见天日那一天。
殿下他,是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陆泱泱一下子就红了眼眶,她手指死死的抠着桌子,不让眼泪落下来。
言樾别过脸,声音艰涩:“我,我知道,我会活着,一定会。”
他得活着回到西南,守住西南,为太子留下后路。
他猛地看向陆泱泱:“泱泱,表哥这么着急,我想,他应该不想成婚,不想连累你,你也一起走吧,别让他不放心。”
“我知道。”陆泱泱点头,“但是我现在不能走,起码要等到,他一起活下去。”
她突然就想明白了,为何梦中太子会死在流放途中。
因为陛下,从废太子那一刻开始,就从未想过让太子殿下活着。
太子殿下并非病逝,而是被杀死的。
她的殿下啊。
言樾按住陆泱泱的肩膀,微微用力:“我在西南等着你,表哥说把长央县给了你,我帮你把那里肃清,等你过去。”
陆泱泱点头:“好。”
然后言樾也不再迟疑,拿上陆泱泱给他准备的药,急忙转身离去。
陆泱泱起身走到门口,仰头看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