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一身绚烂的红衣,倒在了薄自安面前。
薄自安泪眼朦胧,用力,再用力,想要握紧那只手。
但是意识终究彻底沉了下去。
闭上眼睛的时候,薄自安心想,
她还是那般模样,初见时那样。
一身红衣恣意张扬。
明媚的好似一团烈火。
他出身江南的一个小镇上,家里只是普通的乡绅,因着读书好,很早便有人络绎不绝的上门提亲,母亲挑来挑去,他总是以学业为重拒绝,母亲十分无奈,一直问他,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他哪里知道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他脑子里只有读书,只有将来凭借自己所学,入朝堂,忠君报国,为天下百姓尽一份力。天下读书人的目标,无外乎如此。他也没什么不同,只是书生意气,满心都是壮志和抱负。
被点中探花那日,更是意气勃发,只等按部就班的授官,然后便能入朝堂,施展一身所学,才不辜负多年苦读。
然后打马游街,他看见了她。
只一眼,他便知道了,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是她那样的。
后来的一切都如他所愿,他们顺理成章的成亲,恩爱,他也入朝为官,与重文太子引为知己。
再后来呢,北燕二十二年囚禁,他挣扎到油尽灯枯。
想回来,想问一问端坐在高堂的皇帝,可还记得,北燕为质的那些人!
想再见她一面。
若如初见就好了,她一身红衣来嫁他,他们重新开始。
可今生的路已经来不及,来生,来生再也不分开。
好吗?我的公主。
……
梨端扑通一声双膝砸在地上,瞳孔陡然放大,再放大。
表演台上,她的娘亲安静的躺着那里。
“娘,娘……”梨端低声呢喃着,几乎发不出声音来,眼前原本五颜六色的世界,在那一瞬间,都变成了黑白色。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开了赫连决的手,跌跌撞撞的朝着表演台爬去。
赫连决伸手想要拉住她,突然被一只手抓住,用力的将他推开。
陆泱泱推开赫连决,转身走向梨端。
禁军抽出长刀阻拦,陆泱泱直接一脚将其踢开,走到了梨端身边,将梨端给拉了起来。
“站住!”又是两个禁卫军抽刀拦住她们的去路。
陆泱泱冷喝:“让开!”
禁军分寸不让,手中长刀指向两人。
就在这时,一只杯盏精准无误的砸到长刀上,太子声音冷冽:“让开!”
禁军一愣,下意识的收刀让开了路。
陆泱泱扶着早已双脚无力的梨端走到表演台前。
就那么短短几十步的路,梨端却像是走过了漫长的半生。
走到台前时,她松开陆泱泱,跌跌撞撞的朝着长公主爬过去,走一步就摔一下,摔的她掉了发簪,擦伤了手心,她却毫无所觉,直到爬到长公主身边,她颤抖的抬着双手,眼泪糊了满脸,
“娘,娘,娘你醒醒,娘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娘,今天是我生辰,但我准备了材料,晚上回去给你做长寿面,娘你不是说我做的长寿面最好吃了吗,娘,以后你每年都能吃两次长寿面,一次你生辰的时候,一次我生辰的时候,好不好啊娘,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娘你不要再为了我那么辛苦了好不好,我没关系的,我可以去和亲,我可以的,娘,真的,我会好好的,你醒来好不好,你醒来好不好……”
她颤抖着手想要去摸娘亲的脸,但是却又害怕的不敢落下去。
“娘,你别走,你别走好吗,你走了我怎么办啊,我们不是说好了,说好了你会陪着我出嫁,说好了等我成亲了也回来跟你一起住,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的,你答应我的,娘,你明明答应我了……”
“你说过的,我可以任性一点,因为有你在……娘,我求你了,你别丢下我一个人,别丢下我……”
满场静寂无声,只有梨端低低哭求的声音。
曾经仗着长公主的宠爱,骄傲的如同孔雀一样的人儿,如今跪在地上,恨不得求尽满天神佛,只希望自己的娘亲能活过来,能不要丢下她。
陆泱泱精神紧绷的守在梨端身边,眼眶生疼。
跟长公主和梨端一起喝酒夜话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来京城之后,开局算不得好,她跟兰夫人之间也心结难解,她未曾感受过半点母亲的爱,但是跟长公主相处的那些时间,却总是奇异的给了她十分温暖的安慰,她喜欢那样毫无保留包容的眼神,喜欢那样毫无保留的偏爱。
在没有榜样的时候,她也悄悄想过,她要活出怎样的人生,她的女性长辈里,姑姑教会了她生存的技能,但是在长公主那里,她头一次看到了爱意,她想倘若有一天她也遇到喜欢的人成亲生子,她也想像长公主那样,毫无保留的爱,来填补她曾经的空缺。
可这样灿烂的一个人,此时却这样毫无生机的躺在这里。
皇帝的脸色十分的阴沉,大概是他的容忍已经到了极限,他淡淡的看了冯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