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程挽心仍旧在装作不懂的样子,但她的眼神开始回避程颂安,声音也有些变了。
程颂安微微一笑,她也只能点到为止,吓一吓程挽心,而不能真的将她如何。
确定这件事,就等于确定了此时外面那些缠斗的人都是襄王派来的守卫!
襄王的身份,贵不可言的皇子,他再不受宠,再是蛰伏阶段,也比寻常大臣有许多特权,若在这个时刻杀了程挽心和孩子,他就是此时不追究,也难保日后翻旧账。
前世即便是程挽心替他生了孩子,养在崔府,襄王继位后也照样是动了程家,罢免父亲职位,贬回益州。
再者,襄王如今并不敢直接将程挽心娶回府中做侧妃,也是有两点考虑的。一是程挽心与程颂安同为程大学士之女,他若娶了二小姐,那所有人都将把他和崔元卿、程仲文视为一党,他的夺嫡之心就会公之于众。其次,须得顾虑襄王妃,毕竟他目前能倚仗的还是明家,府里有身份低微的侍妾不打紧,但若娶了程大学士的女儿做侧妃,襄王妃势必会与他产生嫌隙。
程颂安费尽心机才取得了襄王妃的信任,让他们夫妇礼贤下士,以琴相赠表示招揽之心,此时行差踏错一步,就会给自己带来危险。杀了程挽心,襄王会与她翻脸,可若帮着襄王瞒着襄王妃,日后真相大白,襄王妃又会不再信任于她。
他们夫妇床头打架床尾和,可程颂安这个时候多做便会多错,最好的办法还是利用一下程挽心破局。
“挽心,你要对付的人不该是我。”程颂安声音充满蛊惑,凑近了她的脸颊,“姐姐是想把崔元卿让给你的。”
程挽心眼中带着警惕,不大相信她说的话,但情之所切,又带了点期盼,犹豫着问道:“姐姐自小就倾慕元卿,怎会说变就变?”
程颂安脸上现出凄苦的神情,哀哀道:“他从前对我如何,还是你告诉我的,怎么忘了?人的本心不会变,我看透了。”
程挽心眼中松动,可随即又冷然道:“姐姐多虑了,元卿对你,今非昔比,更何况姐姐刚才还说他为你请封了诰命。”
程颂安淡淡一笑:“挽心,男人的真心假意,你总能分得清吧?拿襄王看,你怀着他的孩子,他能将你接入王府吗?崔大人又能有什么例外?他为我请封诰命,不过是为了让父亲放心,为了后宅安宁,你当真以为他是爱重于我不成?”
程挽心很聪明、心思重,又心狠手辣,她其实很容易就能将襄王、崔元卿乃至程颂安玩弄于股掌之中,但她太看重崔元卿,囿于这个情字,便有了弱点。
程颂安见她松动,跟着低声道:“挽心,我的孩子怎么没的,你我心知肚明,可崔元卿不信,他宁愿我伤心,搬到鱼樵山庄上去住,也不肯怀疑你。”
程挽心长长的睫毛轻轻一颤,脸上没露出痕迹,但是眼底的情绪瞒不住,她依旧用平静的语调说着:“姐姐失了孩子,本就不关挽心的事,更何况姐姐这么年轻,日后若要孩子,也是容易的。”
程颂安见终于与她说到正题上,便黯然神伤道:“我既搬到鱼樵山庄,就不打算与他重修旧好,诰命在身,又和离不成,姐姐一辈子也就这样了。起先我是很恨你的,但现在……我能奈皇命如何?”
程挽心不接话。
“你我毕竟都流着程家的血,我不能真的杀了你。”程颂安循循善诱,“不如,我成全了你,你也成全了我?”
程挽心忍不住道:“成全你什么?”
程颂安不着痕迹笑了笑,面上却愁云惨淡:“我这辈子是再难要孩子了,不如你将孩子生下来送到鱼樵山庄,这样我的后半生也有了个依靠,至于你,我助你进崔府……”
话未说完,房门嘭的一声打开,崔元卿一身朝服,脸色阴沉地站在房前,这样的大动静,显然是他用脚踹开的门。
程挽心身子瑟缩一下,仿佛真的被吓到一般,嗫嚅道:“元卿!”
崔元卿没有看她,而是死死盯着程颂安,道:“你,跟我回去。”
还未等她回答,程挽心起身道:“元卿,别对姐姐这样,她没有将我怎样……”
程颂安白了崔元卿一眼,意有所指地道:“崔大人从宫里出来,衣服都未换就来了这里,看来是真的担心我伤害二妹。”
崔元卿本就阴沉的脸上,更是一黑,下颌动了动,却没有开口。
程挽心泪盈于睫,似泣非泣。
崔元卿向前走了一步,弯腰朝程颂安伸了手:“回去!”
程颂安无奈地朝程挽心看了一眼,故意低声道:“二妹,我刚才都是吓唬你的,金针是从孙大夫那里拿的,并没有毒……你思量一下我今日所言……”
说完又怨毒地看向崔元卿,“回去你若敢对我怎样,我便拿着圣旨告到圣人面前去。”
崔元卿一把将她的嘴堵上,单手提着腰,将她几乎是夹在腋下拎了出去,临走之时又对程挽心道:“今日你姐姐来这里,原是我没看严之故。她伤心过度,有些言行无状,你莫放心上。”
程挽心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惊喜,微微福了一福道:“大人说的哪里话,自家姐妹,我怎会同姐姐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