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语气,这样的景象,似曾相识。
恍惚间,朦朦胧胧的记忆,一点点在脑中盘旋,那个人在山间,也是这样握着她的手对她道:“练剑的第一步,是从握紧手中的剑开始。”
程颂安错愕地朝后微微转了头,崔元卿早已从刚才那种有些疯狂的情绪里平静了下来。
她似乎看见那人的脸在跟崔元卿重合,他在说:“小云黛,下次相见,你手里的剑,别再给人夺了去!”
她令他失望了,她再次被人夺去了手中的剑,这个人还是她的丈夫。
程颂安忽然哭出声音,手中一松,长剑掉落在地,她抱着脑袋蹲了下来,努力想多记起关于他的一些事来,但那个时候年龄太小,所有的记忆都是残片。
御赐之物掉落在地,海棠和蔷薇立即吓得跪在地上,迅速捡起,战战兢兢把剑收入剑鞘,再重新挂到了墙上,一左一右在程颂安身旁跪了,将她抱在怀中。
崔元卿目光向下,蹲着的人抱着脑袋,一脸的痛苦,他蹲下来,伸出手去,踏雪恶狠狠地护在前面,仍旧瞪着眼睛。
“你们都出去。”崔元卿声音淡淡的,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海棠和蔷薇垂着头,抱着程颂安不肯松手。
崔元卿抬起眼眸,冷冷道:“出去!”
这两个字如千斤之重,海棠和蔷薇在这个院子待了这么久,已摸清了男主人的性子,他越是平静,反而越让人猜不透情绪,当下也不得不松开程颂安,依旧跪在一边。
崔元卿的胳膊从程颂安的膝下穿过,将她抱了起来,放在床上,叹了口气:“别哭。”
整个过程程颂安没有一丝反抗,她似乎灵魂游离在躯体之外,浑然不知此时此刻她在哪里,在干什么,直到崔元卿的手轻轻为她拨开鬓边的乱发,又抚上她的额头时,她才回过神,瞪着空洞的眼睛问道:“你怎么还不走?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崔元卿没有表情,伸出拇指,用指腹将她眼角的泪痕抹去,缓缓说道:“程颂安,我崔元卿今生今世只有你一个女人,从前没有别人,以后也不会有。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全都不在乎,唯有一条,你若要走,除非真的能杀了我。”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程颂安无动于衷地听着,无意识地冷笑一声,长长的睫毛跟着颤了颤,之后就把脸朝向里面,淡淡说了句:“那你要小心了,往后睡在你身边的,将是一个日日想杀了你的女人。”
崔元卿没有吭声,这个意思,是说她能日日睡在他身边。
过了会儿,他忽然问道:“程颂安,倘若你嫁的是那个人,会怎样?”
程颂安动了动,干脆背对着他,将脸和身子都朝向里面。
崔元卿跟着问道:“你会想着杀了他么?”
程颂安冷冷道:“那个人,绝不可能说我虚伪、阴险、下作,也绝不可能不信我。”
崔元卿抿直了唇线,犹豫着道:“若你嫁给他,会怎样?”
程颂安翻身坐起来,一字字道:“你不必试探我,他成了婚,妻子相貌很美,古灵精怪,是他自幼一见倾心的人。”
“嗯,她的确很美,精灵古怪,让他一见倾心。”崔元卿心中一动,似是下定决心般,缓缓问道:“你可还记得益州薛家?”
程颂安一愣,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提到薛家,更不理解他为何忽然会这么问,刚才还势如水火的两个人,这会儿竟又心平气和唠起家常来了?
不过是想哄她陪他说话,不要脸!她赌气地又躺了回去。
崔元卿见她的动作,深深叹了口气,也不打算追问,只道:“过往种种,不必再提了,你,别再胡思乱想,我同你二妹全然没有关系,她……”
顿了顿,又觉得事情没有完全办完,说出来,就会有变故。
廊庑下,思变来报:“爷,时辰到了。”
崔元卿没有回答,只静静看着程颂安,等她有所反应,但床上的人似乎只是在盼着他赶紧走。
思变又道:“襄王妃派人来请夫人,让去鸿宴楼商谈聘猫之事。”
崔元卿听到襄王妃,向床里的人看去。
程颂安立即坐了起来,扬声问道:“王妃的猫儿已经生了小猫?”
竟是十分的迫不及待,崔元卿的脸再次难看起来,他比不上一只猫,哪怕是恨,她也懒得浪费太多时间去恨他。
思变笑道:“哪儿能呢?且得再等一个月呢。”
程颂安唤来海棠和蔷薇为自己换上衣服,又重新上了妆面,襄王妃不是性急的人,这点子小事儿不会特意在鸿宴楼请她过去,必是还有什么别的缘故。
她跟崔元卿有数不尽的时间去斗,不差这一时,况且这个时候出去疏散疏散心情,也是好的,刚才情绪过于失控,有悖养生之道,对身体有大害。
崔元卿被冷待,也只能蓄起怒气,大踏步离了卧房,刚走到廊下,便见踏雪没有好脸色地走过来,也不行礼,也不叫少爷,直接把一个东西扔进他怀中。
见他不解,踏雪冷哼一声:“姑娘差点就被这个东西害了,你自己去找人看是什么吧。”
崔元卿怒极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