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玉佩颜色清润,触手生温,放在程颂安白皙的手心里,煞是好看。
李文宾余光中看到她眼里有莹光点点,似是触动什么心事,他并非多管闲事之人,她不说话,他就一直静静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程颂安发觉自己有些微失态,但也不掩饰,垂眸看着那块玉佩问道:“这是从哪里得的?”
李文宾道:“我潜入赵府数日,从赵麟处得知,那日刺客将他打晕,割掉舌头之后,便迅速走开,却没料到玉佩无意被栏杆上的铁丝勾住,掉在他身下,小厮找到他时不敢隐瞒,等他醒了就交了出来。”
程颂安两只手无意识地搅缠着,脑中天人大战数次回合,最终她决定任性一次,道:“我要跟陆轻山见一面,亲口问他一些事。”
李文宾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要秘密见一次陆轻山,问一些不能为外人听的问题。但一个朝廷命妇,一个三品朝官,二人按照礼法不可私下见面。
所以那次在鸿宴楼,陆轻山大敞着雅间门,让牡丹陪着坐在房中,也未跟她有肢体上的接触。
李文宾要做的,是安排好时间和地点,并且让他们光明正大地见面。
他抿直了唇线,片刻后便应下:“属下去跟陆侍郎约好之后,再来告知姑娘。”
程颂安朝他微微一笑:“你办事,我放心。”
李文宾垂首退了出去。
程颂安半躺在竹椅上,将那块翠绿的玉佩提起,放在秋日的阳光下,眯着眼睛去看。
牡丹托着脑袋问道:“姑娘,这块玉佩有什么好瞧的?”
程颂安闭上了眼睛:“他替我出了口恶气。”
牡丹好奇地问:“玉佩怎么替你出气?我看李文宾做事不牢靠,专门糊弄姑娘。”
程颂安摸了摸她的头,嘴角噙着笑,只想着那个人也在京城,就怦然心动。他还削掉了赵麟的舌头,尽管知道这不可能是为自己,但心中就是难以平静,这是他们十数年来,离得最近的一次。
她高高举着玉佩,透着阳光去看,那个少年仿佛骑着马,提剑而来。
突然身前暗了下来,崔元卿的身形立在竹椅前,挡去了夕阳,光照在他身上,晕出一层金光。
不待她反应,崔元卿伸手,将那块玉佩夹了过来,淡淡看了一眼。
程颂安忽的站起来,紧张地道:“还给我。”
崔元卿半眯了眼眸看她,又看了看手中的玉佩,脸上带着寒意:“你慌什么?”
程颂安被点破心思,有些恼羞成怒:“谁慌了?这是我的玉佩,你上来就夺走,成何体统?”
“我成何体统?”崔元卿似是被气笑了一般,“这是块男式玉佩!”
程颂安脸上一红,也不管这些,只一心伸长了手臂去够。
崔元卿比她高了许多,手臂微微向上她便够不着,更何况他有意举高。
他冷哼一声:“男人的东西也敢拿回来?”
说完作势要摔下去。
程颂安一急,迅速上了竹椅上去抓,崔元卿往后一扬,她便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抱着他的脖子,整个身体都挂在他身上。
崔元卿的笑从胸腔传到她的身体上,麻麻的。
程颂安又气又急,立即放开他,将自己乱成一团的裙子理好,双眼发红地道:“你还给我!”
崔元卿的嘴唇勾了勾,却不是笑,而是审问:“谁给你的?”
程颂安倔强地沉默着,他不配问他。
崔元卿冷哼一声,只用了两根手指夹着那块玉佩,漫不经心地转了一下,稍有不慎,就有掉在地上摔碎的危险。
程颂安只觉得内心那片世外桃源要被他公布于众般绝望,两世了,她只是将他深深埋在心里,若不是重生,她连想都很少想,在道德上,她从未对不起过崔元卿。
她对他已经够仁至义尽了,可他呢,背着她跟她的庶妹在一起,这会儿还反过来责问她的事!
程颂安气得浑身发抖,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来,可还是昂着头,一瞬不瞬地瞪着他。
崔元卿没想到她居然哭了,怔了怔,转着玉佩的手放了下来,而后将玉佩丢在她手里,大步朝室内走,吩咐摆饭。
吓呆的牡丹赶忙上前来替程颂安擦干了眼泪,嗫嚅着道:“姑娘,别哭,你若生气,打我两下。”
程颂安差点哭出声来,又强行克制住:“傻丫头,打你做什么?”
她愤愤道,“早晚有一天,我要狠狠打他一顿。”
小牡丹不是程挽心的人,她是个没有心机的小孩,看到自家小姐哭,便觉得打她两下就能出气。
牡丹朝崔元卿看了一眼,也小心翼翼点了点头,每每都把她家小姐气哭,确实该打。
前世程颂安经常一个人吃饭惯了,给她下慢性药,谁也察觉不了。但今日崔元卿回来吃饭,她也就不用担心饭菜中有什么东西,毕竟程挽心再怎么想害她,也会交代不能伤了崔元卿,必是有他在的时候,不放那些药。
这么一想,程颂安突然发现,崔元卿最近回后院也太勤了,是因为襄王受到皇后猜忌太深的缘故吗?
她默不出声地吃着饭,一边吃一边想,一双眼睛红通通的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