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芥如今只有一口残气,好几次都要断了,不知道是什么一直吊着他这口气。
老太太本来想把施芥挪回陆家,可陆建宁坚持不让,怕路上出事。就要留在医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也要有机会施救。虽然医馆郎中都隐晦地表示他没什么能做的了。
“你不是说你是重生回来的人吗?既然如此,又怎么可能会再死一次。”
陆建宁盯着床上的男人,她陆建宁这辈子没有为了哪个男人彻夜不眠过,他施芥有此尊荣,怎敢不醒来。
老太太熬了一天撑不住了,给了医馆银子,隔壁收拾出了一间屋子,进去休息了。
欢喜二婢想要陪着陆建宁,都被陆建宁打发走了。她不想任何人在旁边。
看见她现在的样子。
更不想施芥现在的样子被人看见。
他要脸,要体面,等他醒来想必最不想承认自己曾被包成难看的粽子。
这是施芥第二次陷入危险。
第一次也是因为她,因为她要休了他。两次都是跟她陆建宁有关。
她还记得施芥说,重生的那一天,最想做的事,就是回到她身边。
“你可真是够蠢。”陆建宁眼睛发出渗光,“为什么要回到一个会把你害死的人身边。”
在那前世的“梦境”里,施芥之死也同样与她脱不了干系。
如果陆建宁是那个拥有重生之天眼的人,应当马上就会明白她就是个不祥之人。
怎么会有人蠢到还要靠近她。
陆建宁打开门走了出去,她头疼的厉害,不断呼吸着空气,小喜一直红着眼睛在外面守着,看到陆建宁终于肯离开床边走出来,便上前说道:“小姐,县衙那边来信,说那个白凤鸣已经被带走了,暂时关押在牢狱里,听说他拒不认罪……”
还说有人证,嚣张的不得了。小喜不敢说话了,她发现陆建宁在颤抖。
陆建宁整张脸雪白无表情,但是小喜从小伺候陆建宁,早就熟悉她的脾气。小姐这是极怒了。
王捕快从牢狱里出来,对沈如卓说道:“大人,咱们关不了他多久。”如果没证据的话。
其实沈如卓应该很清楚这点,这位县令大人一向很清醒,不知道为何今日明知道很难有结果,还是坚持关押白凤鸣。
沈如卓面色清冷,他本不想这么早撕破脸,况且他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机会,本可以抓到白凤鸣的把柄。
可是究竟哪个环节出了错,导致赔了夫人又折兵。
“如果陆小姐坚持要告,恐怕会得不偿失。”王捕快说的是老实话,他也想替陆建宁讨公道,但是目前的情况来说,很难。
杀人害命是很严重的罪名,况且陆建宁除了自己,并没有其他人证。
施芥还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
一想到这些,王捕快代入一下陆建宁,都觉得有些替陆建宁窒息。
年纪轻轻,遭遇的都是不可想象的事。
只有王捕快不觉得陆建宁是风光无限的大小姐,唉。何止不风光,简直有些可怜。“估计陆家老太太,也会劝陆小姐算了。”
“王捕快,你今年多大了?”
王捕快一愣,“四十有二……大人为何突然问这个?”
沈如卓看着他:“你这个捕快,是刘县令给你升的吧?”
王捕快的表情僵住。
沈如卓缓缓说道:“我来的第一天,曾向你了解北三县的一些情况,当时,你没有提到白家。”
王捕快蓦地后脑勺发麻。
“为什么?”沈如卓似笑非笑的模样,“你们似乎都无人向本县主动交代过白家的事。”仿佛集体缄默了一样,明明白家在北三县这么狂妄,这么一个地头蛇。
可是在他这个新县令询问情况的时候,所有人却居然不约而同避开了。
“是刘县令临走的时候,交代了你们什么吗?”
王捕快觉得冷汗快下来了。
沈如卓看着他,忽然就笑:“你们那么怕刘县令吗,怕到他已经调走了,你们还严格听从他的话。”
王捕快噗通就跪了下去:“大人,属下有错,但属下世代都居住在此,白家的势力,实在不是属下能撼动的。”
说到底,县衙的他们哪里是害怕调走的刘县令,他们怕的是真正的地头蛇白家。
毕竟刘县令走了,白家人可不会走。而且世世代代还会住在这。
谁愿意冒着自己和家人的危险得罪啊。
“所以宁愿得罪我,我只是一个随时可能也调走的县令,可是白家却可能关系到你们的性命。”沈如卓这句话更让王捕快冷汗涔涔落下。
“大人,属下对大人,绝无二心。”王捕快闭上了眼睛。
这世道就是好人无奈,王捕快纵然有心做一个为民请命的衙役,他也得考虑自己一家老小。
说实话,沈如卓来到了北三县之后所作所为,王捕快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帮他了。
“起来吧。”沈如卓对着跪在地上的王捕快说道。
他今天有点不冷静,但他不蠢,何况对于王捕快有所隐瞒的事情他本来也是心知肚明。
只是今天陆建宁的事,让沈如卓有些破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