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的自残是有用的,明欣不分昼夜时不时啼哭一阵,长春宫一夜宣了多名太医,天没亮,又从宫外宣了太医院院使和方老太医,众太医均未诊出明欣身上有疾。
不是病,便有可能是被邪祟冲撞了,薛皇后差人偷偷请了驱邪的道姑进宫,依旧没能止住明欣的无故啼哭。
三日后,颜沐清被单独请到长春宫,母女俩在一起后,明欣一声都不哭了。
当晚,明欣便被颜沐清抱回了东宫,薛皇后再不提亲自教养之事。
在后宫浸染多年,薛皇后猜出颜沐清应是用了手段,也知道若她坚持抚养小郡主,颜沐清心疼女儿,或许坚持不了多久。
可即便猜出,她也不想再折腾下去,太子大婚两年多,东宫只出生了明欣一位郡主,她也心疼,舍不得拿唯一的小金珠来冒险。
且前两日去乾清宫,她竟瞧见了本该在诏狱中的颜永臣,没料错的话,颜永臣很快便要起复了。
父亲虽稳坐太师之位,在朝堂也有一定的话语权,可一朝天子一朝臣,父亲是先皇提拔起来的臣子,皇帝并不甚信任。
颜永臣是现今皇帝最宠信的臣子,颜沐清是颜永臣的嫡长女,为了太子的储君之位,她不好将人得罪太过。
若早几日看到颜永臣,她压根就不会提出抚养郡主之事。
御书房内,远景帝看完最新传来的战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连连叹气。
大半个月的时间,北越已不下十次强势攻城,若不是顾云庭及时赶到稳住局面,定州城怕是等不到援军抵达。
援军于三日前抵达定州,一日都未能休整,便与北越军展开了厮杀。
如今定州城暂时保住了,大丰军队却因疲乏不适损失惨重,短时间内很难抵御北越的强势攻打。
颜永臣将战报仔细看了几遍,开口劝远景帝。
“皇上莫要太过忧心,我军人数远多于北越军,北越军马再强悍也会疲累,他们连续作战几十日,且还坚持强势攻城,很可能军需粮草不足,只等着攻下下一个城池抢占大丰物资。”
“希望颜爱卿的推断能成真吧!”远景帝疲惫的揉着眉心,半分侥幸都不敢有。
北越新帝亲率十五万兵马出征,定是做足了准备,即便不能动摇大丰根基,势必也要咬下大丰一块肥肉才肯罢休。
看了眼低垂着眉眼,却又立的笔直的颜永臣,远景帝又道:“你今日便回府等着去吧,待明日大理寺发布公告,朕直接下旨复了你的官位。”
“臣遵命。”颜永臣未再多言,躬身退下。
直至颜永臣退到殿外,远景帝才收回目光。
自幼的亲身遭遇,他不相信任何一个人,不管是伺候多年的近身内侍,还是相伴数载的枕边人,他通通无法给予全部的信任。
只有将权利全数抓入手中,他才能感到安稳,奈何继位前后,大丰一直都是世家功勋掌权,他见缝插针培养自己的人手,花费了多年也还是收效甚微。
南境大半的兵权握在威远侯手中,威远侯倒还好,是个一眼能瞧透的莽夫,没有起兵造反的魄力能耐。
北疆兵权则捏在定北侯手中,定北侯是先帝的心腹,不论忠心与否,他都不会再委以重任。
所以定北侯倒下后,他将兵权收了回来,培养自己的人接手定北军。
可一到了关键时候,还是顾家儿郎能担起重任,二十年过去了,北疆百姓依旧只认定北侯府和荣王。
疆土兵权是如此,朝堂亦是被各大族牢牢把持,薛家、花家、苏家,几大百年世家的势力盘结的根深蒂固,哪怕他是帝王,也难以撼动几大家族的根基。
颜永臣是第一个有野心、有能力、不攀附世家,且愿意给他当刀使的臣子。
他虽看不透颜永臣这个人,可能看透的人又能力不足,想拥有一把好用的刀,便不能太怕被刀伤着。
所以他愿意给颜永臣高位,让刀变得更锋利,替他权衡世家,砍掉他们的枝叶,甚至撬开他们的根基。
颜永臣归家,钱漫漫差人给颜沐禧送了信。
颜沐禧作为亲女,父亲被释放归家,她不好表现的太无动于衷,且她也想见见颜永臣,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便动身回了颜府。
进府后,得知颜永臣在前院书房理事,带着银夏直接去了书房。
“二小姐,请!”颜永臣好似知道她要过来般,竟让颜大提前在院门口候着。
看到眼前其貌不扬、却又剑法逆天的汉子,颜沐禧难免想起那日六皇子被一剑刺破喉咙的画面,不由得头皮发麻、心跳变快,掐着手心才维持住表面的从容。
春日日光正好,书房门窗大开着,颜永臣立于桌案前,垂首看着棋盘上的棋子,好似正自己与自己对弈。
颜沐禧踏进屋内,等他落下子方出声行礼,“多日未见,阿爹可还安好。”
颜永臣瞧了她一眼,“你阿爹我、好不好,你不都门儿清么?没外人在,便不用装着知礼客套了。”说罢又垂眸瞧向棋盘上的棋子。
颜沐禧觉得颜永臣好似话里有话,又像随口的寒暄,一时间心里更忐忑了。
“女儿谢阿爹那日的出手帮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