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某栋住院楼平日里熙熙攘攘还有些许人走动。
这家私人医院收费虽然昂贵,但也还是有人支付得起,拥有一定的目标用户。
而今一个月,这一整栋楼都被某位大人物给包下来,哪怕是给再多的钱,这栋楼里的病人也只能被迫转移或者转院。
医院里的护士医生也不知晓这里头住着的是谁,只知晓是帝都那边转院过来的,岁数很大了,大概率是活不久的。
总归是走这最后一程路,索性就找了一家风景优美的地方,便选了潮海市这所私人医院。
从窗外看过去,便是湛蓝的天空和白云。
住院部楼底下绿化也是数一数二的,前几年还有影视剧组来他们医院取景呢,就是因为他们这医院独特的风景。
后来那些有钱人不愿意被打扰,医院也不缺剧组这点钱,有一部剧做过推广就已经足够,没有必要再贪图这些小、便宜,省得还让医院的病人心情不好。
傅聿城按照地点找到病房的时候, 病房里的老人正好刚用完午后的药物,正要打算睡下。
风尘仆仆的年轻人被领进病房,正要躺下的老人又生生按住陪护的动作,又给坐正靠在病床边。
那双苍老浑浊的双眸死死地看着病房门口的方向,干涸的唇张了张,似乎想发出什么声音,但由于过于激动,只溢出支支吾吾的声调。
站在门边的傅聿城也止住了脚步,立于门口情绪莫名。
四
年没见,记忆里总是挂着虚伪笑容的老者原来在不知不觉的时光里,已经被岁月打磨成这般模样。
谁能想到,曾经在商场上挥斥方遒,坐于首座巍然不动的笑面虎如今是这般。
苍老,无力,瘦弱不堪……
傅聿城想过无数次他们再见面的场景。
有想过自己直接出席他的葬礼,对着他的遗照阴阳怪气;
想过他依旧老态龙钟,以长辈的姿态再继续训斥自己;
甚至想过他自己比这老头先走一步,是他站在自己的黑白照跟前说着自己没用,表示他从来就没有教过自己。
独独没有料想过如今这般场景。
从前只觉得岁月悠悠,好像一辈子肆意过去也没有什么要紧的。
但如今,只觉得时光无比残酷。
原来它可以把一个巨人,蹉跎成这样。
皮包骨头,莫过于此。
大抵是他在门口站得久了,病房里的陪护开了口:“是来探望病人的吗?坐下来说吧,但是不要和病人聊太久,刚吃了药,得睡一觉休息的,最多半个小时。”
老爷子见了人这样激动,自己肯定也是睡不着的。
不如迁就让人聊一聊, 等情绪缓和之后再好好休息。
病床上的老人听了这话,抬了抬手指向床边的椅子,含糊不清地道:“……坐、坐吧。”
老爷子是一年前在帝都的老宅后花园摔了一跤,送进医院说是脑梗中风,救回来后说话就有些不利索了,连走路都需要坐着轮椅,手指
也舒展不开。
傅聿城双眸复杂地迈步走进病房,拉开椅子端端正正地坐下。
他似乎也不知晓开口说些什么,一双黑眸只瞧着这位亲手把自己养大的老者,一时之间眼底情绪莫名。
老爷子倒是情绪缓和了许多。
苍老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视了一圈之后,咧嘴笑了笑,面上浮现几分和蔼慈祥。
“瞧着比从前稳重很多,看来这四年在外面长大了很多。怎么样,现在过得如何?”
老者说话很慢,吐词还有些需要费力才能听清,十分用力。
但也是这种用力,可以看出他是想将言辞说得清楚,好让对方不那么费力地听清。
傅聿城喉结滚了滚,垂下眼帘,“挺好的。”
老爷子点了点头,“过得好就行,过得好就行……”
他收敛了目光,眼底的笑意更甚,甚至可以看到几分清澈的雾气。
含糊着嗓音重复了两句之后,有些感慨地自言自语。
“我从前总觉得没把你教养好,令你过于肆意、过于目中无人、过于没有规则了,以至于对你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甚至时常在想,倘若当年选择的是傅北行那小子,而不是你会怎么样。”
“但现在大半个人都要进棺材里,才明白了一些事情。人活一世啊,应该一家人团团圆圆,儿孙承、欢膝下才是。至于那些家业什么的,我死了之后也带不走,还不如把你养得亲近些,到时候等我进了棺材里面,你还能给我哭
一哭,也显得我没有那么孤独。”
这四年啊,的的确确没有傅聿城再惹那些烂摊子了。
傅北行那小子对家业的事情也十分认真, 几乎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潮海市的人交到他手上,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把所有人都掌握在手上,后面三年两边城市来回跑,却依旧把帝都的那些人治得服服帖帖。
不得不说,这孩子是天生的上位者。
也如他所想的那样,把傅氏交到他手上不会倒塌。
可他总觉得生活哪里不对。
从前傅聿城虽然惹乱